王从钰摸了摸苏逢春的头,却并不想让跟苏逢春说她想的不对,这事儿哪有对错,只不过处在的位置不同罢了。
苏逢春曾经穷苦过,自然更能感同身受。
王从钰虽然从小就生活的锦衣玉食,从来也没有短过缺过什么,不过王从钰从前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人间疾苦,许多百姓忙碌一年最后却连‘脚税’都交不上,最后被逼的家破人亡,只能去人家家里做工。
王从钰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他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也不曾设身处地地感受那些绝望和痛苦,便只是知道这个事儿,也只是感叹两声,并不能真正的让王从钰痛其体肤。
当然王从钰还能体会这些人的不易已经是世家里面比较感性的那一类人了,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公子小姐们多得是人有何不食肉糜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手中随意留下来的沙砾却是多少人一年的口粮和收成,身处在这样的高位几乎以怜悯的心去俯视下面的人,许多人的同情也只不过是装点他们的华衣罢了。
至少王家家世清廉,家风又有以身立命的传统,从家教上便与那些人不同。
甚至长于深闺的王隰和也曾在灾年的时候带着面纱跟着王石一起施粥,所以说王家上下已经算是很‘接地气’的了。
因此苏逢春说出这样一番话,王从钰仍然是十分动容。
世人都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苏逢春从到了药灵山以后吃喝就不曾短缺过,后来又救了王从钰到了京城,那就更是一跃成为‘权利’的一部分了,虽然苏逢春无知无觉,但是当权利的波及范围广泛的时候,总会有或多或少的被惠及。
再后来苏逢春还进宫救了贤妃娘娘,面见天子。可以说是见到了权力的最高层,也见识过这个世界上最繁华鼎盛的地方。
可是历经千帆,苏逢春却还能以最原本的初心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俗世的繁华没有迷乱苏逢春的眼睛,也没有让她迷失在权力的欲望和斗争之中。而正是因为她见识过这个人间的高和低,所以对于许多事情更是无奈和愤慨,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悬壶济世救济天下的心。
她永远纯粹,永远热忱。
山间的融融和风怎么会被欲望的黑血所染却。
这也是苏逢春最珍贵的地方所在。
王从钰明白,也见过多少人被权力熏红了眼,在暴风骤雨的旋涡中变成了鬼。
“是太过繁琐了些。”王从钰小声的跟苏逢春说着,又笑了笑,“不过这总是人家的府邸,咱们也说不上话。”
苏逢春乖巧得点点头,跟王从钰说,“我知道的。”
“哎呀,不该说这些的。”苏逢春捂了一下自己的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总的是朱家自己的钱,人家愿意摆着花还是撒着玩都跟她苏逢春没有半分钱关系,别说是苏逢春,只怕是朱老夫人都没有本事让自己的儿子散尽家财广施善缘。
人嘛,总是说的容易,当事情真的到自己的身上时,才会知道艰难和犹豫。
不过王从钰点了一下苏逢春的鼻子,又牵过苏逢春的手边走边说,声音压得极低,“不过逢春说得是。”
“有逢春这样的心,便是好的。”
苏逢春面对王从钰对自己的夸赞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又乱夸我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话谁都会说。”苏逢春鼓了鼓腮帮子,看起来像极了啃着松果的小松鼠,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双眼都眯成了月牙状,看着可爱极了。
简直就像是熟透的李子一样,晶莹饱满。
王从钰看着眼前的苏逢春,突然想起从前与王隰和和赵令璋出去玩耍的时候,两个人曾经评价过苏逢春是颗菩提果。
初听的时候王从钰还没怎么在意,到了这一刻却觉得赵令璋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不对,应该说是十足的贴切。
因为她不懂,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是无意识的。
并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的目的或者是表现自己的恩情,只不过是因为这一刻苏逢春真的是这样讲的。
佛法说,这菩提是释迦牟尼悟道成佛的地方,而菩提果,也象征了佛家的慈悲,怜悯众生,万事平等。
如何不像是苏逢春这般呢。
王从钰这样想着,心中感慨无限。
...
几人到了朱府的正堂就坐,虽然王从钰和苏逢春几人都是小辈,不过他们毕竟是代表王家的贵客,又给朱家送来了伊兆这么个人物,所以位置就在朱家二老的后面。
王从钰和王隰和知道这是朱家的美意,不过按照规矩来说他们还是要推脱一番表示自己的客道,谁知道王从钰还没开口呢,苏逢春听到自己要坐在这里就一屁股坐下了。
嗯...动作行云流水,一丝犹豫也无。
王隰和和王从钰原本还站着想跟朱家大爷推脱一番,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苏逢春已经老老实实地坐在木椅上面,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二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然,对于苏逢春来说的确是无辜,她哪里懂得什么推脱待客的道理,苏逢春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让她向东她决计想不到往西去的那种人。
“嗯...你们怎么不做呢?”苏逢春看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朱家的大爷刚才已经安排了位置,为何王从钰兄妹还不坐下呢。
说实话来的时候就是朱府安排的车马,那四边的座位都铺上了厚厚的软垫,便是坐在上面如同立在云端一样惬意,而且马车内部也足够宽敞,还有各色糕点。
尽管如此,过长的旅程对于苏逢春来说还是一种疲倦。
刚才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没吃没喝的苏逢春这会儿早就累的不行,原本就简单的大脑就更想不了那么多了。
苏逢春望着二人咧着嘴笑了,然后小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还主动招呼着王隰和和王从钰,“快来快来,这儿还有茶点。”
苏逢春倒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丝毫不觉得陌生和羞怯。
还是朱老夫人先笑起来,拉着王老夫人的手问道,“我的好妹妹,这么个妙人是谁?”
“是你孙女?”
王老夫人瞧着苏逢春这样也是欢喜,便是苏逢春做什么她都觉得可爱。老人家都喜欢这样喜气讨人的孩子,更别说苏逢春长得就是一副可爱模样,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喜欢。
“不是。”王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又跟自己的老姐妹介绍苏逢春,“这是我孙儿媳妇。”
“这丫头伶俐孝顺,我特别喜欢。”
朱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又跟着王老夫人一齐夸起来苏逢春,“我的好妹妹,你上哪儿去寻得这样一个出色的姑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于是情况就变成了苏逢春只不过是招呼两个人坐下,却已经被两位老太太夸得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妙人。
晓是苏逢春一向厚脸皮,这会儿也羞红了脸把脑袋缩了进去活像一个抱窝的鹌鹑。
朱家大爷跟王从钰两人便说,“既然苏姑娘都坐下了,你们二位就不必再推脱了。便快些就坐吧。”
“王老夫人与我母亲原是旧相识,那咱们两家便也算是旧相识吧!”朱老大捋着胡子笑得震天响,“自然是不必客气。”
王隰和和王从钰彼此对视一眼,原本也只是按照客套推脱,朱老大都这样说了自然是半推半就的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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