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村小院内,萧承川也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打算。
身体已经恢复了五分,只要不动武便不会再伤及根本,是时候离开此地了。他和柳乘风部布的障眼法应该已经被识破,幕后之人找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长期留在此地并不安全。
况且他也需要联系属下,他和柳乘风都不在,再拖下去荆朗恐怕也无法安定人心。以前他不甚在意,但此后却不能有更大的闪失。
思索间,脚步声传来。
不待萧承川开口,傅安歌便沉沉道:“我们得走了,镇上有人隐瞒身份正在查找最近受严重外伤的人。”
“我们?”萧承川闻言挑眉。
“难不成秦王殿下想翻脸不认我这个救命恩人?”傅安歌对眼下的情况并不意外。
“救命之恩自然牢记于心,只是报恩也得找对恩人。我虽从未见过傅家小姐,但尚且记得,傅安歌乃傅氏长女,听闻是诸世家中最懂规矩的女儿,且三年前傅赵联姻,已经身为赵家长媳的傅小姐又怎会像姑娘这般出现在这西北小村。”萧承川目光如电,逼视对面盈盈而立的女子,虽然坐着气势却不减半分。
傅安歌轻笑:“都说秦王久离京城不问京中事,如今看来传言到底不可信,连如此小事都知道。”
萧承川不置可否,首屈一指的两大世家联姻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恐怕秦王殿下忙于疆场事务,消息略有不及,我数月前已与赵家和离。”
傅安歌说着在萧承川对面坐下,目光不闪不避对上木桌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继续道:“况且我和殿下曾有一面之缘,不知殿下还是否记得,永明八年中秋夜宴,未央宫。”
萧承川一怔,似乎记起了什么。
“原来是你。”
永宁八年,那是他在宫内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
那年的中秋夜宴盛大辉煌,大臣贵胄推杯换盏庆贺贵妃诞下麟儿。那天下午他和他的父皇又一次发生了争执,对众人期待的盛大无比的夜宴毫无兴趣,独自跑到母亲宫中沉默的坐着。
未央宫久无人居,中秋佳节宫人们也偷偷跑去看热闹,更是清冷非常。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园中啜泣,呜呜咽咽。他本不想搭理,最后是什么让十二岁的萧承川动了恻隐之心呢?
也许是月夜下小小的女童让他想起早早离开的妹妹,也许只是不断传来的低低哭泣让他心烦。总之他最终是还走到院中,最后两个同样失去母亲的人陌生人,短暂的共同仰望了同一片属于他人的团圆的月光。
那个中秋之后,萧承川决定奔赴疆场,傅安歌也敛去软弱,成为了傅家最优秀的长女。
一别经年。
当年的二人谁也没想到十二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一场迟到的“相识”。
傅安歌心中更是怅然,对于她而言死生一番,又岂止是十二年。想起前世两人的结局,她面上便带出一丝苦笑。
其实她上一世一直不知道当年的少年究竟是何人,年少时未想许多,年长时这段记忆早已深藏。
直到重生而来,将秦王选做助力时,她才忆起当年在先皇后寝宫的一段“奇遇”。那时会跑到未央宫的,也只有身为先皇后唯一血脉的秦王殿下了。
一时间二人皆无言。
傅安歌率先打破沉默。
“殿下,如果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我的身份,回京自见分晓。当务之急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萧承川眉眼微敛,双指修长有力轻点木桌,略一沉吟道:“今夜子时便走,我们去青州。”
三日后,青州城。
许是因为战事又起,青州城对来往商旅核查异常严格。凡有身份不明、行迹鬼祟者,一律扣押。幸好傅安歌早有准备,离京前请托闺中好友想办法准备好路引文书,二人无惊无险顺利进入青州城。
已经入夜。二人暂时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傅安歌倚窗而立,透过窗棂遥望着高悬的月亮长舒了一口气。
自重生以来,她始终绷着一根弦。离京,救人,逃亡。如今事情仍未解决,至少前路已明。
夜风微凉,忽然间,她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气。
“是伤口有裂开了?”傅安歌蹙眉看向坐在桌旁的男人,转身去拿备好的伤药。
“动作太大,一不小心伤口挣开了,不妨事。”
萧承川一边说一边配合地抬起手臂,方便傅安歌处理伤口。继续开口道:“明日我们去太守府。”
“以什么身份?”
“以秦王的身份。”
看她似有疑虑,他继续耐心解释道:“幕后之人对我动手,假借的是西梁之名。”
傅安歌了然。
虽然众人皆以为秦王失宠,但他乃先皇后嫡长子,若立太子,身份上最为贵重。有心争一争那至高之位的人自然视其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却决不能留下丝毫把柄。
如今那些人暗中搜寻,便是不希望事情闹大,最好赶在秦王未能和其他人联系之前斩草除根。
而他们则要反其道而行之,将事情闹大,越多人知道越好,光明正大的回京去。
看到眼前人一点即通,萧承川眼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赞赏。作为从未涉足朝堂的人,能如此迅速地明晰眼前局势,她的确不负往日声名。
傅安歌心中却暗自叹息,自己还是对朝堂局势了解太少,必须再多下功夫才行。
一夜无话。
第二日正午,青城太守府的看门小厮正想着中午膳房会做什么吃的,不知能不能分到两块张妈做的红烧肉,真真是一想到口水就欲先流。
便见一青衣女子走近,女子虽妆容素雅,发间仅着青玉,举止气派却似乎比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还胜几分,不由捋了捋衣袖,更加正色。
“不知姑娘有何事?”
女子清浅一笑道:“劳烦通报一声,秦王殿下驾临。”
小厮一愣,顺着女子抬起的手望去,只见一玄衣男子负手而立,容貌俊朗,气度亦是非凡。忙揖道:“劳烦二位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太守大人。”
等待间,傅安歌打量一番彼此衣着,略带笑意言道:“一大早殿下便花了我大笔银子去置办锦衣,却如此简陋的便来太守府,就不怕被轰出去?毕竟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萧承川正欲开口,又听眼前女子继续笑着说道:“今天早上花的可是最后一笔银子了,回京后殿下可别忘了还我。”
说罢,只见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之言。
傅安歌心下了然。毕竟世家子弟的做派她再清楚不过,平日豪奢非常,却又自诩雅尚,甚至以提及钱财为耻,称之为阿堵物。他定然是没想到自己作为傅家女,却谈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