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看那港口城市到处冒着黑烟,惊讶地叫了出来:“这不可能!”
“我们才出来了半天,怎么城里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一共就几百人,怎么敢攻击我们这驻守着上千精兵的城市?”
柴田在那边大吼,“我大倭国这次几百武士,每个都是杀人的好手,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咱们速速上岸,围杀了他们!”
高文脸色阴晴不定,盘算着时间,说道:“咱们离靠岸还要半个时辰,何况还要保护大离贵女,要是城里顶不住,我们带来的这百十人又有什么用?”
柴田听着着远处港口嘶喊声隐隐传了过来,发狠道:“怎么也要先去看看,如果咱们主君出了事情,杀了这些大离贱种陪葬就是了!”
此话一出,一个大离礼部官员出声斥责:“大胆,尔等蛮夷,背信弃义,被天下所耻笑!”
柴田狞笑一声,抽刀出来,对着那官员就是一刀。
那官员登时人头飞起,在甲板上咕噜噜滚动起来。
其他大离或惊恐,或愤怒,纷纷喊叫出声。
柴田大吼:“闭嘴!”
“你们老老实实跟着下船,再有废话,我一个个砍过去!”
高文见了,一副摇头不屑的样子,他对己方船上的大离官员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像他们那般野蛮,定会将你们送到我们藩王皇宫。”
这边大离官员听了,心下稍安,船舱里面的探春也松了口气。
她有些担心,薛宝琴那边的船上是柴田,那些倭人都是疯子,会不会对她不利?
但是现在她却毫无办法。
探春虽然名义上是王妃,但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对方连礼仪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明显根本没把大离的和亲队伍当回事!
大船里港口越来越近,她透过舷窗缝隙,看到外海面上不断飘来碎木死尸,还有许多破损的船只在码头上燃着熊熊大火,正在渐渐沉没。
高文脸色越来越阴沉,这是码头被人快速突袭,连一只船都没有逃出来!
柴田看到,吼道:“不行,这城里只怕凶多吉少,我们掉头离开,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下了船,只怕会马上被人包围!”
高文听了,出声道:“好!”
两人刚要下令,背后号角声响起,四周开始出现了十几艘挂着奇怪旗子的战船,慢慢合拢过来。
只听几声炮响,柴田那边一条倭船被火炮打中,生生打出几个大洞,水手大叫四处逃散。
高文和柴田脸色极为难看,后路被人断掉了!
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在海上被火炮轰死,还是冲上码头,想办法突围!
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上岸。
此时城中应该非常混乱,只要运气好,未必不能逃出去。
海上则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对方数量压制,自己这边又打不过,还能到哪去?
想到这里,高文和柴田命令大船加速靠岸,数艘大船连接撞到码头上,探春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高文踢开舱门,此时他脸上全无风度,脸色狰狞道:“快跟我走,不然我只能将你杀了!”
迎春咬着牙站起身来,拿了块丝巾,草草把脸一蒙,走出船舱,几个大离官员连忙簇拥着她下船。
至于大离给的陪嫁之物,此时谁也顾不得了,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要财宝做什么?
此时码头已经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死尸,攻打的敌人已经暂时离开,但高文知道,这不是疏漏,而是因为海上对方的大船已经准备进港了,他们已经逃无可逃!
此时柴田也带着人冲下了船,探春见薛宝琴也蒙着面,被几个大离官员簇拥着,还向自己这边点了点头。
高文看着码头寂静的可怕,念头一转,对柴田道:“敌人动向不明,我们要是找出了方向就完了”
“我觉得城中如果现在还有唯一一处安全之地,就是我们两位藩王所在的行宫!”
“那边都是我们的精锐人马,一时间肯定不会陷落,我们过去汇合,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柴田一听,登时恍然,不由道:“还是高文君考虑的周到!”
他们登船迎接之前,都是在这中港行宫出发,彼时两位藩王正在设宴,就等两位王妃抵达,一同见面。
倭国浮国婚嫁传统,不像大离一般,不能让人提前看到新娘面目,他们则是要让新娘公开显露头面,以彰显他们的颜面。
大离礼部官员知道此事,也曾激烈抗议,奈何对面视若无睹。
高文和柴田带着手下兵士,一个在前,一个断后,想着行宫方向疾走,探春和薛宝琴被礼部官员官员围在中间,跌跌撞撞走着。
探春只觉脚上生疼,她平日里面哪走过这么多路?
倒是薛宝琴自小习惯了,还显得游刃有余。
几个大离官员见到两个王妃被迫只能用脚走路,也是面有愧色,但是现在入了虎狼窝,也根本由不得他们。
他们看着两女走路辛苦,后面的倭国浪人还不断催促着辱骂,又不敢去扶,只能干瞪眼。
薛宝琴见探春走得艰难,便走了过来,将她扶住。
探春道了声谢,叹道:“我自视甚高,却没想到走路这种最容易的事情还要你帮忙,当真惭愧。”
薛宝庆道:“姐姐不要想这么多,如今我们身处困境,先要想办法活下去。”
探春一惊,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我们有危险?”
薛宝琴也低声道:“我一路看了过来,这地上的兵士死尸,不是倭国装束,就是浮国的。”
“反倒是敌人的兵士尸体,都没见过。”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敌人将自己人的尸体都带走了。”
“一种是敌人异常厉害,竟是没有死人。”
“如果是第二种,说明对方要么人数压制,要么实力远甚于这两家。”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我们是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
探春听了,心惊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
“难不成是北莽的精兵?”
薛宝琴沉吟不语。
她曾在平阳城外山上见识过北莽精兵的厉害,那时几个身穿棉甲的大离兵士,都丝毫奈何不了北莽的一名全铠精兵。
要是那种北莽精兵,有上千人攻打这里,真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一边倒的战况。
想到这里,她低声道:“万一真遇到敌人,咱们只能想办法自保,那些人是靠不住的。”
探春心里一紧,随即点了点头。
她此时在死亡的恐惧下,头脑反而清醒了些。
她看着一路上的遍地死尸,远处传来的喊杀声,随风飘来难闻的焦湖味,周围兵士们紧张的喘息,却慢慢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薛宝琴说的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亏自己在大观园里面自夸不输男子,出了家门才发现,外面的天地根本不是那么美好,而是充斥着暴力和死亡,哪是安静祥和大观园能比的?
那园子里面再勾心斗角,也是小打小闹,怪不得林黛玉曾经说过,只要出过门,眼界自然就开阔了。
果然是读万卷书,还要行千里路啊。
她看着路上的遍地血污,脚下一绊,扑倒在地,等站起来的时候,袖子里面已经多了一把地上捡来的匕首。
薛宝琴敏锐地发现了,不禁暗暗佩服,探春出乎她所料,这么快就从彷徨中醒悟过来,开始谋划自保的事情,看来自己倒是白担心了。
她握了握袖子里面的短剑,和探春不同,她从荣府出来的时候,就随身带着了。
作为行走天下多年的老手,她虽然比探春小几岁,江湖经验可是丰富多了。
众人一路沿着大街过去,让他们惊讶的是,一路上竟然一个敌人都没遇到!
难道敌人已经被打退了?
高文和柴田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不安。
太异常了。
打下城市,接来的应该就是抢劫屠城,怎么会一个兵士都看不到?
他们两个甚至在房屋里面发现了躲藏的土着,柴田踹破了门,拉住一个老人,逼问他看到了什么,老人惊恐之下说不出胡来,被柴田照头一刀,噼死在地上。
探春宝琴她们看得心中不忍,早听说过倭人近乎禽兽,今日已近,发现传言不实,根本就是比禽兽还不如!
高文在前面领路,他拿着剑,耳听远处行宫一阵嘈杂,最后又归于寂静。
他心中越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了下去,不到半刻,众人便来到行宫之前。
这远是掌封夷洲的南安郡王一处宅邸,南安郡王兵败被俘后,就被倭国浮国两国占据了。
两国见此宅邸风景优美,常常用来欢饮作乐,这次探春和薛宝琴作为和亲的两位王妃,所要嫁的两位藩王,就暂居于此。
高文当线上前,见大门洞开,里面遍地尸体,显然是敌人已经来过这里!
他大吼一声,“不对!”
下一刻,四面街角锣鼓齐鸣,数百军士身披坚甲,冲了出来!
高文见这些兵士的甲胃奇奇怪怪,什么样式都有,一时间摸不出底细,断后的柴田已经指挥手下浪人迎了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倭刀在甲胃面前毫无用处,反而被长枪戳死了十几个浪人,高文见势不妙,只得大吼道:“先退进去,据守门口!”
众人纷纷退入门内,奇怪的是,他们发现,敌人竟然也不冲进来,只是守在门口,防止他们逃跑!
高文柴田只得带人一路退到大殿正厅,却被大厅上的景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