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看到袭人这个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喝道:“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好好的爷,都让你带坏了!”
袭人听是探春声音,心里一惊,赶紧起身下床笑道:“三姑娘好,我不知是你过来。”
探春冷笑:“我平日里面看你素来恭谨老实,倒没想到,你倒是这种心机!”
“你是老太太点了头,还是太太点了头,敢勾引主子?”
“你且随我去太太房里,好好分说。”
袭人一听,脸色大变,连忙低眉顺眼道:“三姑娘且别动气,是我的不对。”
贾环此时已经穿好衣服,走进屋里对探春说道:“姐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事情是我主动的,和她无干。”
探春听了,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情!”
“且不说她曾是你哥的丫鬟,现在咱们娘还在丧期,你就做这种事情,传了出去,你要不要名声了?”
贾环听了,强自辩道:“什么我哥,他死了就死了,谁在乎!”
“再说咱们娘是王夫人,你说的娘又是谁!”
探春怔住,她曾用这些话怼过王善保家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自己弟弟会拿这话来回怼自己。
她顿时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袭人在旁边笑道:“环哥儿这话说得在理,要真是守丧,三姑娘也不会这时候出嫁,现在咱们府里都是喜事,哪有丧........”
“闭嘴!”探春横眉冷眼指着袭人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对二哥哥做过什么!”
袭人一惊,强笑道:“我能做过什么,姑娘可别吓唬我。”
探春越发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几次来宝哥哥屋里,都看到你在里屋敞着个怀,歪在床上不成样子!”
“你看看除了你,怡红院那些丫头哪个像你这样的?”
“那几年你在太太面前,几乎将宝哥哥所有大丫头都告了个遍,李嬷嬷还真没说错你!”
袭人心里惊惶,咬牙道:“姑娘莫要乱说,我在宝二爷房里,一直守身如玉,这点环哥儿可以作证。”
“当年宝二爷和秦姑娘晴雯几个才是夜夜春宵,有我什么事情?”
啪地一声,袭人脸上挨了一耳光,探春指着她鼻子骂道:“到现在了,还血口喷人!”
“且不说你信口雌黄,秦县主和晴雯现在的身份,也是你能说的?”
袭人捂着脸,冷笑道:“三姑娘倒是好大的脾气,你天生小姐,出嫁也是个王妃,自然不知道咱们这些下人的苦处。”
“如果有可能,谁愿意当一辈子奴才?”
“凭什么我被买了来,这辈子是奴才,下辈子也是奴才?”
探春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确实不应该。”
“所以荣府对下人,也多有体恤。”
“但是做人总要有底线,院子里面丫鬟那么多,晴雯鸳鸯她们,何曾做出过这种拿身子讨好主子的事情?”
袭人听了,更是冷笑道:“姑娘说的轻巧,我们做下人的,主子就是让我们去死,我们也不敢不从,何况是陪睡?”
探春听了,眉毛竖起:“你说是说环儿逼迫于你?”
“如果真是这样,我自会秉明太太。”
“不过当日里面,二哥哥是不是也逼迫你,让你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袭人语塞。
贾环见气氛越加紧张,上来劝道:“姐姐何必和个下人生气,这种丫头,本就是放在房里发泄的,琏二哥宝二哥他们,不是也如此?”
探春寒着脸:“你二哥哥可没做过这种事情!”
贾环冷笑:“谁知道?左右怕是没看上罢了,他有那秦可卿和晴雯,自然对袭人不感兴趣。”
袭人在旁听了,暗暗咬牙。
贾环家探春不说话,说道:“姐姐就要出嫁了,这院子里面,以后就是我的天下了,我的事情还是别管了吧。”
探春突然感觉非常疲累,她无奈道:“这两年,你越发陌生,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死去的虽然没有名分,但怎么也算咱们生身母亲。”
“她没有见识,可是太太有,但你看看,这些年里,太太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
“我过几天就走了,以后想管你都管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咱妈才死了不久,活着的时候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她一直盼着你成才,可惜看不到了。”
“你这的样子,被九泉之下的她看到,如何能够瞑目?”
贾环听到这里,突然心里发虚,打了个激灵。
探春没有有注意到,意兴阑珊的往外走去,“这园子是你的天下?”
“你还是看看你前面还有多少人吧。”
贾环看着探春离去的背影,拳头握了起来,微微发抖。
过不几日,荣府里面又传来一个坏消息。
贾赦的次子贾琮,约着和几个荣府子弟出府喝酒,独自走在路上,被人撞了一下,便即倒地不起。
其他人在酒楼里面等他不来,顺着原路去找他,终于在街边角落里面发现了他。
等众人上前查看,却贾琮腹部被人捅了一刀,肠子都留了出来,早已经气绝身亡。
贾赦听了,登时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哭天嚎地,指桑骂槐,言语之间,意思是这事情肯定是二房捣的鬼。
大房嫡长子贾琏时日无多,庶长子贾琮被杀,大房袭爵,只怕是真的没希望了。
然而贾赦这话也就是说说,现在二房王夫人那边也是一地鸡毛,怎么会有力量谋算贾琮?
荣府报了官,但是捕快束手手脚,根本无从下口。
玉京某处小巷,有个带着笠帽的男子,敲响了一破落小院的院门。
里面毫无声响,男子换了三种不同方式敲门,院门才拉开一条缝隙,那男子赶紧闪身进去。
他进去后,却又反身从墙里一个极为隐蔽的孔洞往外观察良久,确定没人跟踪,这才转过身来,面向一直静静站着的女子。
如果有荣国府的人在此,当会惊呼出声,这竟然是当日大闹贾母寿宴,逃走无踪的薛宝钗。
她对男子说道:“柳大哥还是这么谨慎。”
此时男子才把斗笠拿下,只见他身材修长,长相俊美,却是曾经和贾宝玉薛蟠吃酒相熟的柳湘莲!
柳湘莲说道:“我到来了些消息。”
薛宝钗道:“进屋去说。”
柳湘莲跟着进了屋,发现里面依旧极为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两条凳子。
桌子上放着个茶壶并两只茶碗,其他一无所有。
柳湘莲开口道:“我和薛兄相熟,作为哥哥劝你一句,及早抽身。”
“虽然说你故布疑阵返了回来,让追捕的人扑了个空,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早日离京为妙。”
薛宝钗摇头道:“这些年在荣府受的气,尚不如我发泄的万一,不看到荣府下场,我是不会离开玉京的。”
柳湘莲暗暗摇头,心道这位在宝兄弟死后,行事越发偏激,只怕是有些魔怔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昨日贾琮死了。”
薛宝钗听了,冷笑道:“这贾环倒是个人才,下手干脆利落,说杀就杀。”
“稍加暗示,他就直愣愣去做,好用的很。”
柳湘莲摇头道:“他做的也太明显了,贾琮死了,二房受益最大,贾赦那边已经宣扬二房是凶手了。”
薛宝钗冷笑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无凭无据,又能怎么样?”
“何况二房现在需要保着贾环,起码在爵产上能不被大房分润了去。”
“然而二房也不会想到,他们要依仗的贾环,才是我们给她们埋下的最为致命的陷阱。”
柳湘莲叹道:“我也没想到,他会狠心对自己母亲下手。”
薛宝钗听了,面露嘲讽之色:“怎么,你扮做忠顺王府中的高手,教习他武功,有了师徒之谊,便不忍心了?”
柳湘莲摇头道:“这倒不是,薛兄托我办的事情,我当然要说到做到。”
“只是贾环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迟早会反噬到我们,我总觉得还是及早抽身得好。”
薛宝钗断然道:“这事情我自有主意,暂时他还脱离不了掌控。”
“等咱们将王夫人谋划害死赵姨娘的证据搜集好给他,他自然而然就会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我离开时候,已经公然扯破了此事,只怕有心人之人,慢慢就会往那方面去想。”
“只要贾环认定凶手是王夫人,就有一场好戏看了。”
说完薛宝钗不自觉笑了起来。
柳湘莲感觉背心微微发凉,眼前的女子当真可怕,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划了!
只怕她在那贾宝玉还没进诏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伏笔,想要报复王夫人了!
几年前,薛蟠改名从军时,薛宝钗找上了柳湘莲,拜托其做一件事情。
冒充某亲王府里高手,偷偷接近贾环,并教其武功,资助银两,让其成为在大观园内的一颗钉子。
柳湘莲常去王府做客,且和薛蟠日日交流,武功大进,教给贾环的,也都是真功夫。
这事情极为隐秘,从头到尾,也只有薛宝钗薛蟠柳湘莲三人知道。
但贾环不知道真相,还真以为自己背后有个京城贵人。
加上他急于从荣府争取地位,所以很轻易就相信了柳湘莲。
世上没有白得的东西,他迟早要为获得的东西支付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