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众人一起进大观园访黛玉,又去约了李纨,商议前日里面做诗社的事情。
众人进园子的时候,薛宝琴邢岫烟等人见一衣饰华丽,打扮端庄,颇有几分风韵的中年美妇,正在大观园一角,一座小院里面出来。
中年妇人背对众人,和年青美貌的女子说着话。
薛宝琴见这女青女子相貌竟然还隐隐压三春一头,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就听见那女子说道:“姐姐你每次来,都是说些屁话,不如想想怎么把二姐带出来方好。”
“不然在那粪坑也似府中,再干净的人儿,打个滚也变得臭不可闻,你做当家主母的的,纵容这些下流胚子,活该有此罪受。”
薛宝琴有些瞠目,没想到这女子看得像个大家闺秀,一张口便是脏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还想张口,却见三春等人转身就要逃开,心下奇怪,此时那边两人也回过头来,远远看见众人,当即住口不言。
三春等人见了,无奈只得上前拜见,口称大奶奶好。
探春最是机灵,拉着薛宝琴等人上前拜见了,众人方才知道,这中年美妇,是宁国府的尤大奶奶,和她说话的,却是她的妹妹尤三姐。
薛宝琴有些奇怪,怎么荣国府大奶奶的妹妹,会住在这大观园里?
而且看这小院,明显是给下人住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尤大奶奶看了宝琴等人,不由得夸赞了几句,言说众人有空去宁府做客,便匆匆离去。
尤三姐远远见了,也不和众人见面,便关了院门,显然不想和她们有所牵扯。
众人待尤氏离去,史湘云才松了口气,笑道:“虽然早有些耳闻,今日却真听到些不得了的东西。”
迎春惜春子不说话,探春只得悄声道:“宝姑娘真没说错你,你还就是个心直口快的!”
“你不看尤大奶奶的面子上,也看些老太太面子!”
史湘云这才反应过来,讪讪不言。
家丑不可外扬,刚才尤氏姐妹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不好入耳,对宁荣两府名声影响极大,偏偏众人不巧撞见,只能装聋作哑。
这一闹,三春也没了心思,自去闷闷去探李纨,再一起去找林黛玉。
薛宝琴见气氛压抑,忍不住悄声对薛宝钗道:“他们说的林姑娘,就是上次姐姐说的那位?”
薛宝钗看着这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妹妹一副天真无邪,凡事皆很好奇的模样,叹了口气,一时间找不出话来。
她这妹妹十几年岁的年月里,倒有一大半跟着其父旅历行商,养成了天真烂漫,心直口快的性格,只怕这就是讨贾母喜欢的原因。
薛宝钗曾听贾母自己说,她从史家刚嫁进贾府的时候,也是这等模样,所以贾母对于心直口快的史湘云,以及和姐妹们常开玩笑逗大家开心的林黛玉,都有天生的喜爱之情,
相反,薛宝钗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凡事都要劝戒一番,颇不受贾母喜爱。
想到今日贾母做的事情,薛宝钗心头有些火起,有什么了不起的!
惹急了我,让我上了火,压不住胎里带来的热毒,别怪我学鲁智深大闹五台山,把这里搅和个稀巴烂!
薛宝钗却不知道,鲁智深先前不久,刚踏过她走过的路,此时却已经躲开家丁的视线,翻回隔壁院子里面。
秦可卿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封火漆封着的信封,看着厚厚的,显然里面纸张不少。
秦可卿轻声道:“内卫司送来的。”
鲁智深撕开信封,抽出一叠厚厚的信纸,便看了起来。
他看着看着,脸色渐渐阴沉,拳头攥了起来,秦可卿见了不明所以,诧异道:“怎么了?”
鲁智深摇摇头,将信纸递给她,说道:“这上面些的,是这两年荣府发生的事情,林妹妹却没有告诉我,你自己看看吧。”
秦可卿接过信纸,一张张看下,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她看完后,将信纸叠起,还给鲁智深,叹息道:“林姑娘几封来信,都只寥寥报了平安,我却不曾料到,自林姑娘那日匆匆赶回,园子里发生了那么多惨烈又惊心动魄的事情。”
鲁智深想不出晴雯那极为纤细好看的藕臂,能被生生打断的模样。
活泼灿烂的金钏儿,却化作井里一具可怖的尸首。
身边最是得力的茗烟,却背叛了他。
很早之前故意冷落,特意埋下的暗棋李贵,却在关键时刻帮了香菱,让其见到了贾母。
曾趾高气扬,连林黛玉都不放在眼里的周瑞家的,最终化为吊死在房梁上的一具冰冷尸体。
他转向秦可卿道:“你说要是太太真的是我生身母亲,我该怎么办?”
秦可卿一时答不出话来。
鲁智深抬头望着天,这件事情中,最为让他震动的,不是当机立断,干净利落出手,利用多方势力成功挫败压制住王夫人的林黛玉。
林黛玉本就不是一般人物,她做不到这些才奇怪。
而是从始至终,知道这一切发生,却冷冷看着这一切从萌芽到失控,却什么都没有做的薛宝钗。
鲁智深试图回想起薛宝钗那澹的,略带一丝讥讽的笑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这一个模湖的轮廓。
真是任是无情也冻人啊。
另外一件让他没想到的是,贾环也那么有出息。
虽然不知道贾环用了什么手段,让莺儿为他卖命,但其背后若是只有赵姨娘的话,贾环使绝对做不到信上说的这些事情。
贾环明显已经脱离了王夫人的掌控,鲁智深心道有时候因果真是奇妙,赵姨娘诅咒他的事情,因为他时机不合,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却没想到贾环又跳了出来。
这贾府里面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贾环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亏他是个庶子,真要是嫡子,还不知道他能翻出多大风浪来。
但也可能正是因为庶子,才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他做些下这些事情,不可能不授人以柄,将来即使真的被他得了家主之位,也会受制于人。
鲁智深心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着反抗皇帝,却一直在用着皇帝的力量,那一天他真造反了,别说他手下的兵,就是这府里这两年来一直贴身跟着他的十几名将领,能听他的命令吗?
说来说去,别人那边得到的东西,都是借来的,只有这幅身体,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抛去身外之物,才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鲁智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但是之前,他一定彻底搞懂,自己到底是谁。
王夫人要真是他亲娘,他总不能一拳将其打死吧?
御书房内,章公公道:“皇上,那小子通过内卫司,开始调查他身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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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皇上示下。”
李闻成看着手中奏章,头也不抬道:“让他去查好了。”
章公公面色为难:“万一他查出了什么……”
“无妨。”
章公公犹豫道:“内卫司只能确定,他确实不是荣府亲生的,但之后线索就断了。”
“那不就足够了?”李闻成抬起头,“他想从朕手里得到的,哪是那么容易拿的?”
“大离哪会那么容易封爵!”
“他要还背靠荣府,其他人会怎么想?”
“所以他必须要和荣府划清关系,也只能和荣府划清关系。”
“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
“不然后天的封爵仪式,他就不用来了。”
“对了,告诉于诚一声,后日封爵由他来主持。”
章公公连忙答应,弯着腰往后退出,他倒退着出了门,关门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瞟了一下站在李闻成背后的昭阳公主。
见她面无表情,章公公赶紧收回目光,掩上门扉。
昭阳公主盯着李闻成的背影,见他身形竟然微微句偻了一些,心情极为复杂。
自己极为看好的贾宝玉,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在北面战场上立了大功,马上就要封爵了。
她在欣喜的同时,也得知了一个让她正经消息。
那贾宝玉不是荣府亲生的,而是不知从哪换换来的。
而且种种迹象表情,那贾宝玉的身世,和李闻成极有关系!
想到他的岁数,昭阳心道难不成他真是自己弟弟?
要真是这样,自己终于不再孤单,能他一起辅左父皇,将国祚延续下去,实在是件极好的事情。
但不知怎么,昭阳总觉得心中怪怪的,别扭无比。
李闻成忽然道:“你来通知宫里参加封爵仪式的贵妃。”
他说了几个名字,贾元春赫然在内。
昭阳心道父皇还真狠啊,还有那个爵位封号,乃是李闻成亲自拟定,显然是极为记仇。
不就是曾经弗过你的面子嘛,至于么!
消息从宫中传了出去,玉京城都知道了后日皇宫要封爵了。
对于太原平阳之战的功臣,李闻成着当今宰相于诚主持封爵仪式,册封其中有功之人。
仪式在含章殿举行,范围很小,只有数位王爷和六部尚书等寥寥十几人有资格参加。
这是大离几十年来的盛事,却搞得静悄悄的,达官贵人们一时也猜不透皇上到底什么心思。
而此时,玉京城外,一艘极为豪华的楼船,缓缓停在了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