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起了个大早,身边秦可卿还缩在被子里面,外面冬日的寒气透过窗户缝隙渗了进来。
他披上衣服,又转过身给秦可卿掖了掖被子,这才静悄悄下地。
推开屋门,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赶紧走出门去,将屋门掩上。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鲁智深一边活动手脚,一边思忖,这么大院子,得置办多少东西,又要安插多少人手,岂不是和那些王公贵族一样铺张浪费了?
当时住在荣国府,几百上千口子人,满眼都是丫鬟婆子,他还不觉得府邸大,如今看来,却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
他走出两重门,才看到马原带着几个兵士在院子里面打拳,见到他来了,连忙站住拜见道:“参见鲁将军。”
鲁智深点点头,马原见了,惴惴不安道:“我们这么早起来,是不是惊扰到了大人?”
鲁智深笑骂:“在平阳时候,不也天天如此早起打拳?”
“怎么到了这里,就想着偷懒了?”
马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鲁智深见一边角落的厨房炊烟鸟鸟,马原忙解释道:“如今府里还没有厨子,我们商议一下,花娘和她爹娘暂且做着,我们也会去帮厨。”
鲁智深点头道:“辛苦你们了,这府里面的人手,我会尽快想办法。”
隔壁院子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出来,鲁智深突然想起,还有那平阳绣春楼的几十口子小娘。
那些小娘肢体都有残疾,让她们做丫鬟伺候也不适合,好在他们为了卖笑,诗词都是读过一些的,俱都认字,这一来就不愁没地方安排了。
他让马原等人照旧打拳,踱到隔壁院落里面,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就见一个披着褂子的小娘开了门,衣服还没扣好,肚兜下面颤巍巍的。
她一见是鲁智深,登时回头叫道:“姐妹们,是鲁大人来了,快出来接客!”
嘻嘻哈哈一阵莺声燕语,小娘们有的拖拉着绣鞋,有的还半披着衣服,有的还没梳头,挽着头发就从门口探出头来。
鲁智深大感吃不消,平阳城分住院子两边的时候,这些小娘就常常挑逗鲁智深,她们倒也未必是真勾引,毕竟秦可卿形貌实在是超乎众人太多。
她们多半是少年心性,对和她们差不多大,又救过她们一起共患难过的鲁智深,怀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情在里面。
吴娘走了出来,骂道:“快回去穿上衣服,主母要是看到了,不剥了你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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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们这才笑闹着散去。
鲁智深笑道:“吴大娘安好,这里简陋,你们还住得惯?”
吴娘看着鲁智深,颇有些感叹:“当年我真是看走眼了,还道你就是个一般大离探子,没想到会有今日成就,且救了我们命不说,还给了我们容身之所,我们这些残花败柳,也不知道如何回报大人。”
鲁智深也有些唏嘘,笑道:“我做探子实在是不怎么合格,大娘的恩情,洒家俱都记得。”
吴娘笑道:“大人救我们一命,也算扯平了,我们想着过几日寻个落脚之地,大人是要封爵的贵人,收留我们这些烟花女子,怕是对名声有损。”
鲁智深断然道:“什么损不损的,洒家才不在乎。”
“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好了,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谁敢说半个字,洒家打扁他的脑袋!”
吴娘听了,连忙福了一礼,轻声道:“如此我就替她们谢过大人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手下的这群小娘虽然才艺俱佳,但如何能和玉京这大离都城的同行相比。
更重要的是,她们因为守城有功,都脱了奴籍,贱籍回复良籍极难,如今成了良人,谁还愿意回去做那些事情?
鲁智深说道:“我这几日有事,你们且在玉京随意逛逛,多买几身衣服,要是缺钱了,可以去去秦姑娘要。”
吴娘笑道:“大人放心,我们多少也是有些积蓄的。”
鲁智深点点头,告别众人,便回房里去,一路他想着这府里的一应杂事,实在是非他所长,明日封了爵,得赶紧把林之孝和贾芸等人要过来,尽快将院子打理好。
回到屋里,秦可卿已经起床穿衣,见他进来,脸上红了一红,心道一年前两人还是棋逢对手,最近自己却是拿鲁智深毫无办法,只有讨饶的份了,昨晚更是晕了过去,实在是有些丢人。
鲁智深没注意到她的神色,说道:“我今日要以贾宝玉的身份回荣府,你去找下行囊,我记得有刚进诏狱时候,琏二嫂子送家中衣服。”
秦可卿很快就翻找了出来,她拿起来看道:“还挺新,就是在包裹里面放旧了,皱巴巴的,要熨烫下吗?”
鲁智深道:“不用,这样正好,哪有在里面呆了两年,还衣着光鲜的?”
秦可卿给他换上衣服,笑道:“老太太和太太要难受了。”
鲁智深心道老太太可能会,太太就未必了。
他别了秦可卿,戴了顶斗笠,从后门出去,绕过街角,就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车厢窗户下面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内卫司的标记。
驾车的也带着顶斗笠,鲁智深走近一看,竟然是小汪公公。
他跳上车笑道:“公公亲自驾车,我确是没想到。”
小汪公公笑道:“送大人回府也就罢了,自有另外一件要紧事儿,所以我不得不来。”
小汪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交给鲁智深道:“这是内卫司最高级别的机密,换到先前,大人是拿不到的。”
鲁智深进了车厢,撕开密信上的火漆,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他抽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
非贾家亲生。
鲁智深嘴角露出了笑意,这样一来,他行事的顾忌,就少了很多。
今日荣府前方里面,李纨探春并薛宝钗一起坐着,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说:“江南甄府里家卷昨日到京,今日进宫朝贺。此刻先遣人来送礼请安。”说着,便将礼单送上去。
探春接了,看道是:“上用的妆缎蟒缎十二匹,上用杂色缎十二匹,上用各色纱十二匹,上用宫绸十二匹,官用各色缎纱绸绫二十四匹。”
她一边看,一边向在场的李纨和薛宝钗念了出来。
彼时这些事情,本事荣府二房来管,但中间出了事情,王夫人屋里几名奴仆死去,导致王夫人那边的威望一落千丈,尤其是周瑞家的原管着府里很多事情,她一死,二房这边乱了套,王夫人也没了心情。
另外一边管事的凤姐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前儿元宵竟然小产了,连带着家里的事情都管不上了。
王熙凤本身就是代二房管家,她一撂挑子,王夫人更是抓瞎,所以贾母趁机提了,让探春等人协助李纨来管家。
李纨是二房大媳妇,掌家乃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些年王夫人看她着实不顺眼,一直压制着她,这次贾母让李纨出头,王夫人也找不出别的人选,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探春李纨,本就是二房的人,所以王夫人没有理由反对反对,但她借坡下驴,又将薛宝钗安插了进去。
宝钗明面上功夫作的很足,备了一顶轿子,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连轿子都不下的。
探春是个明白人,见了之后,就明白薛宝钗根本不想管事。
王夫人让薛宝钗协理的是院子里面婆子小厮吃酒打牌,睡觉聚赌的事情,薛宝钗人不出轿,前后跟着一大群人,那些私下搞事刁奴的早就闻风跑了,能起什么作用?
这样一来倒是为了人,一众奴仆都交口称赞薛宝钗大度仁义,但这对打理荣府有什么用?
探春心中郁闷,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
主仆不分,名为不知礼,乃管家大忌,祸乱之源。
这种事情,往往只出现在王朝末期,又名礼崩乐坏。
就在刚刚,李纨探春宝钗三人议事,薛宝钗还打着王夫人的旗号,将大观园一年承包的几百两银子,自作主张分给了下面的婆子们,李纨探春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听探春念完,李纨也看过,说:“用上等封儿赏他。”因又命人回了贾母。
贾母便命人叫李纨、探春、宝钗等也都过来,将礼物看了。
李纨收过一边,吩咐内库上人说:“等太太回来看了再收。”
贾母因说:“这甄家又不与别家相同,上等赏封儿赏男人。怕展眼又打发女人来请安,预备下尺头。”
一语未完,果然人回:“甄府四个女人来请安。”贾母听了,忙命人带进来。
那四个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之物,皆比主子不甚差别。
请安问好毕,贾母便命拿了四个脚踏来,她四人谢了坐,待宝钗等坐了,方都坐下。
贾母便问:“多早晚进京的?”四人忙起身回说:“昨日进的京,今日太太带了姑娘进宫请安去了,故令女人们来请安,问候姑娘们。”
贾母笑问道:“这些年没进京,也不想到今年来。”四人也都笑回道:“正是,今年是奉旨进京的。”
贾母问道:“家卷都来了?”四人回说:“老太太和哥儿,两位小姐并别位太太都没来,就只太太带了三姑娘来了。”
贾母道:“有人家没有?”四人道:“尚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李纨探春宝钗三人反应各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