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策和宇文燕对视一眼,开始说出一番话来。
秦可卿听得云里雾里,鲁智深心中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百零八魔星,竟然真是指的前世梁山一百零八将!
靖康之乱时,金兵攻入北宋京城东京,在皇宫内殿之中,发现了一块五六尺高的龟驼碑,上面有近百十个血手印。
金兵统领问内殿当值,得知这原是江西信州龙虎山,上清宫伏魔殿里一块镇锁石碑。
据说是梁山起义被招安后,征战四方,平定天下,期间梁山部将回到汴梁后,受宋徽宗之命,在此石碑上按下的血手印。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内殿当值也说不清楚。
后来金兵想办法将这石碑运到了北边,虽然时常有人想要研究上面的龙凤篆字,但一直不得其法。
直到北莽立国,最近这些年里,北莽出了个精才绝艳之人,终于研究出了石碑上的奥妙。
在一套秘法配合下,将手掌按在石碑上的血手印上,如果得到承认,便可坠入幻境,学得其中某位魔星传承。
在北地极为有名的北莽神拳,便是得了其中的神行术,做出纸马,往腿上一拍,便可日行千里。
但这些秘术,并不是没有代价,发动时候常常需要催动自身精血,以为祭祀,颇为损耗阳寿。
而且得了其中秘术,便是认其魔星为师,所以宇文燕有此一说。
鲁智深发起愣来。
他隐隐约约,竟是想起了此事!
当时招安后征战数年,有次回到汴梁,宋徽宗让他们进殿吃酒,鲁智深那时已经越发不满,故此和几个老兄弟并没有去,而是逛大街去了。
等众人回来,有人偶尔提过几句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在意,心道狗皇帝还能安什么好心,后来也就把这事忘了。
他对两兄妹道:“里面幻境,是怎生模样?”
宇文策答道:“如同做梦般,里面会遇到一个模湖的身影,说自己名字,然后传授术法武功。”
鲁智深心道这倒和自己做梦时候的太虚幻境有些相似,好奇道:“你那幻境里的师父是谁?”
孤独策道:“天富星扑天凋李应。”
鲁智深点点头,心想怪不得宇文策武功那么高,他突然想到一事,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没用过飞刀?”
宇文策大惊:“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不过他随即一想,怕是水浒传戏文流传当世,鲁智深是从戏文得知,便当即老实答道:“我看你身手反应,当面使飞刀也拿不下你,反而会露出破绽。”
“我两次脱甲逃跑时,倒是有过这念头,但不知道怎么,你身形飘忽,不好射中,所以这杀手锏竟一直没有拿出来用。”
鲁智深微微点头,宇文策逃跑时候手不自己摸向背后,让他莫名有些警觉,所以自己身形不停摇晃,如今看来果然是躲过了对方杀招。
其实扑天凋李应武功很高,对得起他的排名,但因为是被赚上山的,所以一直出工不处力,在山上也颇不合群,故而声名不显,不过倒和鲁智深喝过几次酒。
鲁智深随即心头一跳,宇文策得了传承,那宇文燕呢?
宇文燕见鲁智深缓缓转过头来,望着自己,当下答道:“地彗星一丈青扈三娘。”
鲁智深发起愣来,怪道自己和宇文燕初遇时候,对方双刀形貌利落,如此眼熟!
他当时不自觉心内犹豫一下,罕见地没有痛下杀手,留了宇文燕一条性命,不然宇文燕只怕早就脑袋开花了。
他忍不住问道:“北莽还有多少人得了传承?”
宇文策略略想了想,便道:“我所知道的,大概有五六十人。”
鲁智深恍然,怪不得北莽高手比大离武人高明这么多,原来是得了秘法传承的缘故!
那神刀侯和耶律不花,十有八九也是得了石碑传承的。
他盯着宇文策兄妹二人,思绪又仿佛回到了前世,曾经的好友兄弟,残魂是怎么留在石碑里面的,又为什么帮着北莽对付大离?
是那里面的残魂并没有意识,还是他们至今怨恨着曾经是宋朝所在之地的大离?
宇文策兄妹见鲁智深神色奇怪,仿佛神游天外,也不敢出声。
两人正惴惴不安间,鲁智深沉声道:“你们发个血誓,便可以走了。”
两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愣了一会,才连忙指天发誓赌咒。
鲁智深听了,说道:“你们的赌咒,我其实是不信的。”
“但你们如果骗了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们杀死。”
“就像这条铁链一样。”
他走到宇文燕面前,抓住她手腕上的镣铐铁环,勐一用力,双手发出微微光芒,铁环竟是被他越拉越大,最后生生扯为两段!
宇文策兄妹看得暗暗咋舌,心道就是有秘密法,只怕也奈何此人不得。
鲁智深又几下把宇文燕脚上的脚镣扯断,说道:“你们走吧,好自为之,别等我改变主意。”
独孤兄妹对视一眼,神色复杂地行了个大礼,从墙头翻过去走了。
他们躲着人群,一直跑到城外树林,方才如梦初醒,对方竟然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宇文策纳闷道:“怪了,他这个狠人,战场上从不留活口,怎么会这么轻易松口?”
“难道是看上妹子你了?”
宇文燕俏脸一红,说道:“哥哥不知,他身边两个女子,可比我漂亮多了。”
“倒是我们如今怎么办?”
宇文策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回京城请罪,做个闲散之人好了。”
“你也知道,这血誓既然发了,可不好违背,不然可能性命不保。”
宇文燕忧虑道:“只怕京城里面的人,不会放过哥哥。”
宇文策心道他自然知道,但是死去的娘让他保护好妹妹,不如此,又怎么能从那杀星手里救出宇文燕?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可卿见两人离去,轻声道:“这对兄妹感情倒好,也不像会违背诺言的。”
“倒是我拖累了你,让你投鼠忌器,才把他们放走。”
鲁智深摇了摇头,“和你无关,只是我突然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他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怔怔不语。
秦可卿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低声道:“不管怎样,还是活着见到你了。”
“真好。”
鲁智深想到前世的血火,今生的纠葛,耳听外面发泄般的叫喊声,那是劫后余生,发自内心的喜悦。
是啊,又活下来了。
这些日子,他有了些许牵挂,不再像前世一般,独来独去,此生也有了女子为自己担心。
秦可卿见鲁智深浑身血迹斑斑,去院子里面打了井水,为他细细擦拭。
鲁智深却见秦可卿不脱棉甲,便知端底,不由分说把她身上棉甲脱了,却见秦可卿身上几道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秦可卿见了,强笑道:“都是些小伤,不碍事。”
鲁智深从秦可卿手中拿过毛巾,仔细为她擦拭伤口,低声道:“这次你有守城之功,回去朝廷也有封赏,肯定能得脱奴籍。”
“说来是我考虑不周,只留你一人在这里,差点连累你丧命,是我对不起你。”
秦可卿只着布衣,鲁智深的手接触到她的伤口,她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却不只是因为疼痛,。
她鼓起勇气,说道:“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该如何补偿?”
鲁智深一愣。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夕阳的余光射入窗口,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两个影子渐渐靠在一起。
鲁智深涩声道:“我想明媒正娶,给你个名分,还有林妹妹,我还没有想好......”
秦可卿仰起头,按住了他的嘴,“宇文策那一刀噼下来的时候,我那时候心里只想着你。”
“咱们可能明天就要分开,甚至有可能北莽大军再度过来,两人就此阴阳两隔。”
“我不想再等了。”
“如果这样死了,我怕是会怀着无边怨念,变成厉鬼。”
“我不要名分,我只要你。”
夜色渐渐深了。
秦可卿有些气恼的声音响起:“你到底会不会?”
“......说实话,不太会。”
“那你躺下,让我来!”
“不好吧.....”
“你再推脱,我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
“你等我下,我先把门闩好。”
“.......”
“哦,蜡烛还要点着吗?”
“随你。”
“那还是吹灭好了。”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
“等我拉上帐子。”
“.......”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秦可卿羞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着墙磕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洒家先还个俗。”
秦可卿忍不住气笑了:“平日总以和尚自居,以后不做了?”
“怎么会,明天再遁入空门好了。”
秦可卿咬牙切齿,明天你要是还有念头做和尚,我就不姓秦!
她见鲁智深还在装模作样跪拜,心头火气,一脚把他蹬倒,扑了上去。
“小心身上伤口.....”
“不管了,气死我了!”
床榻开始摇晃起来。
有道是:
不参枯禅不诵经,两世豪杰本魔星。
数载纠葛系红线,生死相合见真情。
月色微暖赏清影,绝色佳人拒还迎。
浴血杀伐逢敌手,处子新啼起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