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感觉青涩、腼腆,但那只是表面现象,他的内心却强大得多,内政堂五位参事在看了他的简历以及他的对策《南洋货殖考修订篇》和《南洋游记》后,一致认为,这名年轻人将成为西军最优秀的开拓者。
陈庆点点头,笑道:“令尊现在可好?”
“我父亲在成都,准备和大伯一起,搬迁到京兆来,感谢郡王的帮助。”
陈庆微微笑道:“我是吕家的女婿,我岳母便是你的姑姑,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你父亲和大伯愿意出仕,也是我的荣幸。”
旁边晁清暗暗惊讶,郡王可从来没有和自己这样套过近乎,他立刻意识到,郡王对自己兄弟是何等看重,甚至远远超过自己。
晁清既为兄弟感到高兴,心中也隐隐有一丝失落,他不解为何郡王这么看重晁昆,难道就是那篇文章?
陈庆又笑道:“你在《南洋游记》中提到了澎湖,有一句澎湖岛上汉民颇多,指的是大岛还是中间的澎湖小岛?”
“当然是指大岛,我原本以为当地汉民都是渔民,但我回来时,在泉州遇到一个渔民,他告诉我,在澎湖大岛上有很多种田为生的农民,据他所知,至少有一两千人,还不断有人去岛上。”
“为什么都要去澎湖大岛?”
“卑职觉得应该是避税!”
避税这个理由不错,陈庆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你在文中还提到,澎湖以南数百里外,有疆域千里的极乐之土,可为勇者而居,可是指苏禄国?”
“南面有一个苏禄岛,但还没有国家,卑职说的极乐之土是北面的几座大岛,方圆千里,南洋人称之为吕宋,上面居住着土人,十分凶悍,必须要战胜土人才能立足,所以卑职才说为勇者而居。”
陈庆笑了笑道:“你回去收拾一下,随我一起东去,晁清给你说了吧!”
“给卑职说过了,卑职已经收拾好,随时可以出发!”
.........
陈庆出发前的最后一夜是和妻子吕绣一起度过,他们几度缠绵,才相拥而谈。
“夫君这次东去,金兵会不会趁机来攻打?”吕绣有些担忧地问道。
陈庆微微一笑,“我们不去攻打他们,他们就要烧高香了,河北金兵对我们没有威胁,就算大同金兵想攻打太原也攻不下,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也不用多想,那边有足够的军队。”
“夫君这一走,政务又要丢给我了。”
“你和巧云协商处理,我觉得你们做得很好,但你要记住,巧云只是辅助你,给你出谋划策,但做决定的是你,而不是她。”
“我知道,这是冀儿的权力,我只是代他行使而已,我会处理好,夫君不用担心。”
陈庆点点头,又道:“还有阿莲,她已经六个月身孕了,估计这次我回来,孩子就该出生了,就拜托你了。”
“我会照顾好他们,但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你们先给孩子起个小名吧!回来我再给他起名。”
停一下,陈庆又笑道:“如果是女儿就起名为晶,再有个女儿,我会起名为莹,我早就想好了。”
吕绣摇摇头,“这次恐怕是儿子,我的感觉不会错。”
陈庆亲一下妻子的额头,“早点休息,五更时分我就要去军营了。”
.......
天还没有亮,十万骑兵开始集结,浩浩荡荡向南方开去,而在前一天,三千骑兵护卫着赵桓父子先一步南下。
这次陈庆前往临安也是为了展示实力,事实上,除了天子赵构和几位相国,其他朝野百官几乎都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在他们眼中,陈庆不过是一介不听话的军阀而已,甚至把他视为西部蛮夷。
所以在临安坐冷板凳等录用的官员有上千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去京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军事上的强大,政治上的渺小。
但如果没有赵桓父子,陈庆还真不能带兵去临安,那就是造反。
而现在是护卫先帝前往临安,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更多是一种政治上的示威,陈庆不仅要军事上强大,政治上也要一步步强大起来。
这就是赵桓父子给他带来的政治优势。
赵桓从法理上讲,他才是大宋皇帝,他并没有宣布退位,所以赵构这个皇帝只是算临时皇帝,或者说监国皇帝,一旦皇帝回归,他就必须退位,以溯本本清源。这就是历史上,赵佶极为害怕二帝回来的缘故。
陈庆率领十万大军护卫先帝前往临安,本质上就是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
十万骑兵速度很快,四天后,陈庆率大军抵达了成都。
陈庆在城外扎下大营,随即接见了郑平。
郑平见到陈庆,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居然敢带十万大军去临安,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庆淡淡道:“看问题要看主要方面,重点是先帝进京,十万军队只是护卫而已,先帝多带点护卫,有什么关系?”
郑平哈哈大笑,“说得好,先帝的护卫,就算带一百万,也没人敢说什么。”
陈庆又道:“我让你准备的粮草物资,都准备好了吗?”
郑平得意一笑,“李金骁准备的一千艘平底拖船,本身就满载着二十万石粮食,我在三峡那边囤积了几十万石粮食和黑豆,还有四十万担草料,肯定能保证十万大军和五万匹战马半年的消耗。”
陈庆点点头,“可以把粮草前移到江陵府,那边的仓库可以用起来了。”
郑平大喜,连忙问道:“意思是我们可以拿下荆湖南路?”
“不急,一步一步来,我们已经在江陵府驻军一年了,朝廷也没有说什么,我不信他们会不知道,他们自然是默许了。
就先把战船和物资移过去,江陵府我不管,荆湖南路的官员任免我也不干涉,税赋朝廷要拿走也随便他们,但驻军权我要拿到,这次我去临安和朝廷谈判,也会谈到这一点,我要驻军剿匪,我要军屯自养。”
“卑职明白了!”
这时,陈庆见大帐门口晁清欲言又止,便问道:“什么事?”
“启禀郡王,内卫指挥使种桓来了。”
陈庆笑着点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种桓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礼,“内卫第十营指挥使种桓参见郡王!”
郑平咧嘴一笑,“小子,你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将?”
种桓脸一红,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参见郡王,参见郑都统!”
种桓虽然是进士出身,但继承祖父遗志,率军驰骋疆场一直是种桓的梦想,没想到他的梦想是从内卫开始起飞,他当然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陈庆点点头,“起来说话!”
种桓站起身,呈上一份报告,“这是内卫调查并清剿韦国舅在四川路各地产业的详细报告,请郡王过目!”
陈庆接过报告问道:“已经结束了吗?”
“回禀郡王,已经结束了,共抓捕两千七百余人,其中认定有罪者三百四十四人,其余人都已释放,继续做他们的事情,只是所有产业都已转为军方所有,另外,我们缴获白银三百七十万两,黄金四十万两,钱一百二十万贯,还有油茶布匹等物资不计其数,报告中附有清单。”
“有这么多财富?”陈庆着实惊讶。
郑平在旁边道:“之前郡王置疑什么川利派的收缴钱财这么少,几十年的积累都到哪里去?这就是答案,还有韦国舅这几年赚钱积累,卑职关卡严厉,这些财富他们无法运出四川。”
陈庆眉头一皱,“你们的意思是说,川利派的财富都在韦桐手上?”
种桓接口道:“回禀郡王,应该说暂时存放在韦桐手中,韦太后才是川利派的幕后后台,否则凭借几个地方大土豪,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员支持?我们收缴了韦桐的信件,足以证明韦桐在武装川利派并安排他们造反。”
“这些人犯都还在吗?”
“都在,等候郡王下令处置。”
陈庆点点头,“几个首要者我要带去临安和韦桐对质,除此之外,有犯杀人罪或者奸淫罪者斩首,其他获罪者皆送去矿山。”
停一下,陈庆又道:“李学敏交给成都府衙,审讯后按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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