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杀机重重

刘多宝一番话让徐鸿道心思彻底乱了。

刘多宝见他眉头紧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连忙把话题带入自己真正关心的方向。

“不知徐大护法来登莱有何贵干?”

不等徐鸿道回答,他就自顾自说道:“若是想在登莱起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徐鸿道自然不可能对刘多宝承认白莲教准备在登莱起事,但他又很想听听刘多宝要说什么,便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直接问:“为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刘多宝弯腰拾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这是什么?”

“山东舆图。”

“什么?这是舆图?”

徐鸿道仔细看了几眼地上出现的轮廓,心中不由又是巨震。

这个年代见识过舆图的人都不多,一个贫苦人家的十岁孩子竟能画出山东舆图,而且明显的山峰、城市位置基本无误,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绝不敢相信。

这时却听刘多宝语气随意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数年来除了朝廷加征的辽饷,登莱又要负担辽东军镇的军饷,徭役更是年年加派,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只要你们举旗,必定有大把的人跟你们造反。”

“但登莱这地方真不适合造反。你看当年为了备倭,登莱沿海全是卫所,还设置文登营、登州营、即墨营这三支机动部队。所以登莱这地方光是卫所兵和营兵就有七八万官军,这还不算登莱巡抚手里用于支援辽镇的部队。”

“更要命的是山东半岛三面环海,空间狭小,一旦起事就要被包围,跑都没地方跑。而且这里劳山、大泽山、牙山、昆鱼山、艾山都不大,又互不相连,上山坚守就是被困死的命。”

“所以在这里造反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不如在沂山、蒙山一带扯旗。沂蒙与鲁山、泰山相连,退可依托大山,进可西出河0南,南下江0苏,官军想围困都没办法。那里才是造反的好地方啊!”

说完刘多宝就看着徐鸿道,很期望他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去别处造反。

唉!谁让哥穿越到了即&墨这个地方呢?将来登莱就是哥起家的根本,哥可不希望这里现在就被你们白莲教搞得乌烟瘴气。

可徐鸿道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他反驳道:“朝廷卫所虽多,但兵制糜烂,如今人马不到应有的三分之一。官兵久不习弓刀,毫无战心,可用的更少。只要我教奋力一击,这些官军不过是土鸡瓦狗。”

呵呵,你以为造反是一锤子买卖啊?

刘多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就算你能暂时占领登莱又怎么样?朝廷可以从别处调兵来打,结果只会是官兵越打越多,你的人越打越少。”

“逼急了朝廷甚至可以把辽东和九边的兵调来。你的人能比辽东和九边的兵厉害?被围在登莱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最终还不是送人头?”

徐鸿道不再说话,默默无语盯着地上的山东地图看了半天才对刘多宝一拱手:“多谢刘小哥儿,在下受教了。不过在下冒昧再问一句,这些真都是刘小哥儿自己想出来的吗?”

看来自己说的话徐鸿道是多少听进去了,刘多宝稍稍松了一口气指了指脑袋:“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脑子里就是有这些东西。今日这些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若是有别人问起,我是不承认的。”

徐鸿道很真诚地说:“如此看来,刘小哥儿必是应劫而生的天降之才。我教也是救百姓渡末世之劫,刘小哥儿不若与我教联手,定能作出一番大事业。”

哈,你们白莲教不但是造反专业户,还从来没成功过,太悲催了!哥可不敢跟你们掺和。

刘多宝忙说:“终归是道不同,还请徐大护法见谅。”

徐鸿道目光一扫,见小伙伴们一直在向这里张望,只得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指教,在下来日必有重谢。但愿有一日小哥儿能够回心转意。”

刘多宝只是微笑着拱拱手,这让徐鸿道一阵恍惚,总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老谋深算的成年人打交道。

往回走了几步,徐鸿儒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刘多宝依然微笑着看着他,脚却扫过地面,把地图扫得干干净净。

徐鸿道目光一凝,连忙掩饰地对刘多宝又一拱手,然后便头也不会走到等待他的从人那里,一齐翻身上了马骡,从来路离开。

刘多宝一直盯着徐鸿道的背影,看到徐鸿道的十几个从人各个身手矫健,明显身手都不弱,不禁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不是历史学家,还真不知道历史上这个时候登莱一带有没有白莲教起事。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番话就能让这个徐鸿道停止在登莱活动,不由开始考虑如果白莲教真的要在这里起事,到底是对他有利呢,还是不利呢……

张继祖见刘多宝陷入沉思,便过来问:“多宝,这是谁啊?俺姑父神神秘秘地好像没说实话。”

刘多宝也不瞒他,便说:“是白莲教一个大头目。你们不要说出去,不然万一官府追查来可不是耍的。”

“继祖哥,我多一句嘴,你那个表姑夫是白莲教,以后还是少来往得好。”

张继祖重重点头道:“知道了。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真亲戚,都是伯娘当年因为认干亲才七拐八绕连上的亲。他每来家里往那里一坐就宣扬白莲教,我听着就烦。”

徐鸿道等人走出一段路程一个从人便问道:“大护法,可问出那孩子背后是什么人来了?”

徐鸿道面色凝重:“那孩子不说。但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那孩子的说法。”

“是什么?”

“没有人教他。”

“什么?没有人教他?那岂不是……”

徐鸿道沉吟着:“若他是被别人教的,那他不会与我对答如此敏捷。若是有人借他造势收拢信徒,那又为何要把在登莱举事的弊端分说得如此清楚?所以……”

沉默片刻,他突然勒住马,语气阴沉。

“我观这孩子不但见识非同寻常,而且心思甚是缜密,若是能为我教所用必然对我教大有助益。若是不能为我教所用,却是对我教在登莱传播甚是不利。”

一个身形彪悍的手下立刻说道:“那我现在回去,把他捉来。他便再有见识,不过是个十岁小娃,吓唬吓唬定然就范。”

徐鸿道却一摆手:“不行。这周围不少人信这个刘多宝,若是公然把他掠走,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定然惊动官府。我们要在登莱起事,不宜节外生枝。今天晚上,你再带人来动手。”

“正好今天那徐家的人受辱,肯定是要报复刘多宝的。晚上你扮作做盗匪,就把这事栽在徐家身上,切不可让人想到我们身上!”

“记住,若是不能得手,也不能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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