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描述我眼前的景象——因为对于我正看到的一切,我觉得所有的修辞都是多余的,以至于我正在怀疑是否自己又看到了幻觉……
好美……真的好美,我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简单的的语言对它来进行形容……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不大的凹谷,凹谷正中浮着一汪被浓密森林围绕,清澈见底的湖水,清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地映射着晨光,再轻轻把晨光反射到我们的眼睛里,看起来就好似上帝在光滑的镜面上撒下了把金粉;待风过水静,我看到那湖水清澈见底,露出些绿幽幽的水草来,和着湖底的暗流轻轻飘动着,并和倒映在湖中的湛蓝天空,雪白云彩,褐色山脉,青绿森林融在一起,教人直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光影……更妙的是,在湖的正中间,有一座不大的小岛,岛中心又屹立着一棵需数人合围的参天榕树,那榕树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年,枝叶交错,藤蔓如网,树冠竟将整个岛都遮了起来;而榕树的周围,血红的牡丹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岛的地面——湖面微微泛着薄雾,并在金色晨光的照射下徐徐蒸腾,流转,与湖周围原始森林轻盈的的鸟语一起,构成了这画面最完美的点缀……
这是仙境吗?还是天堂?或者是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唯美油画……我想着,不自觉的就迈步想向湖边走去。
“你干什么?”没想到夏大宝却大喝一声,一把拉住我的肩膀,将我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太美了!这是什么地方?这丹景山里怎会有这样的仙境?”我问夏大宝
“美吗?可我怎么觉得这地方那么诡异?”夏大宝冷哼了一声回答道。
诡异?我承认每个人的审美观多少会有差异……但这儿怎么说也不会轮到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吧?“哪里诡异了?”我问他,心说这小子别真被那三生草孢子的幻觉搞出神经病了吧。
“哼!你读书时老师没教过你们看事物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吗?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是不是该回炉重造啊?”夏大宝却硬生生的将我呛了一句,把我搞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怎么应他了——我居然会被一个满头金发的非主流说让我回学校重造,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见我还是愣在原地没有反应,才不耐烦的解释道:“你难道没发现这里所有的鸟叫都是从周围森林中发出的吗?那湖中这么大一棵树,上面却没传出一声鸟叫——你觉得这很正常?还有,你仔细看那岛上的牡丹花,虽然覆盖了整个岛,但是在那大树周围,却是一朵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现在……根本不是牡丹开花的季节……”他最后幽幽吐出这么一句点题的话来。
……夏大宝的一番话吧我说愣了……我被眼前的美景所惑,根本没发现这些不自然的瑕疵,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些东西实在太不自然了——可他是怎么一眼看穿这些的?我们这一路过来,夏大宝最初给我的印象是个在工地搬砖的屌丝,然后再古墓中再暴露出他盗墓贼的身份,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给我的印象几乎随时都在变化——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且分析问题这么有条理,还能一眼看出事物中的矛盾……
……最让我惊讶,是他看事物的方式——他看事物的方式似乎与常人大不相同,例如刚才,我在看风景,他却在找问题……这真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不到二十岁男子”会有的思维方式?
不、不可能……我还是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那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或者说,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现在的他?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看了看夏大宝,发现他正在湖边蹲着,似乎正在查看湖水……良久,他站起身来,转身对我说:“走,游过去。”
“怎么?你刚才不是说这地方有问题吗?游过去……没事吧?”我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要我们游过去。
“首先,这是一处凹地,三面临崖,与其浪费时间的去寻找其他出路,我觉得在那岛上找出文章的可能性更大;其次,我刚才检查了这水,水里有鱼,而且是这附近常见的品种,这水又是活水,所以至少这湖问题应该不大……另外,我好像之前说过……你真的觉得我们还有选择吗?”说罢,白了我一眼,便径自向湖边走去。我微一愣神,不由自嘲的摇了摇头,是啊,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便也几步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后。
……几分钟后,我和夏大宝头顶衣物,淌水游到那湖中心的小岛上。
登岛后我才发现那棵巨大的榕树甚至比我想象中更大……它的树冠在近处看起来简直是遮天蔽日,无数藤蔓从交叠的树枝上垂下来,几乎是触手可及……如果之前在远处,我看到的场景像《魔戒》里的仙境,那现在我在近处再看到这些树枝和藤蔓,却一下子想到了《阿凡达》。
我刚穿上衣服,便看到夏大宝正蹲在地上查看身前的一朵牡丹花……那花开得及盛,血红血红的,艳得令人炫目。我见他看得入神,也想凑过去看,刚靠近一点却给夏大宝一把拦住。
“我怀疑这花有毒……牡丹虽然有红色,但我从来没见过红得这么艳的,这一路过来吃了不少亏,小心为上!””他拧着眉说——我知道他的意思,www.youxs.org,使天敌避而远之。
”不过我也只是怀疑……毕竟我还真没听说过有毒的牡丹。”末了,夏大宝又补充了一句。
怀疑?光怀疑怎么行?既然我们都觉得那参天榕树有猫腻,那么不管怎样也得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啊!
湖中这个岛屿并不大,应该也就四、五百平米的样子,除却岛中心那棵参天的榕树,几乎整个岛都被这种艳极的牡丹花覆盖着,一片荼蘼,让人隐隐发怵。然而正如先前所讲的,我们面前没有别的去路,身后的的追兵也如影随形,不知道何时便会突然出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取去,我们却一直没有找到可以铲花开路的工具——我不由得愈发焦躁起来:“有什么验毒的东西吗?例如银器?“我问夏大宝,没想夏大宝听到这话却白了我一眼说:“银器只能验出砒霜,花毒属于生物碱,怎么可能验得出来……不过……说到验毒……等等!有了!”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眼珠猛地一亮。
我见他弓身下去,拨弄起地下的泥土来,没多一会儿,便用地上的泥土做成出了个海碗大小、凹字型的小坳子来;跟着他叫我用手把坳子边缘的泥土压实了,而后自己站起身来,连衣服都没脱便一头又扎进那湖水里——待他再露头之际,我见到他手里抓了条半寸来长的小鱼儿。
末了,他上得岸来,将那小鱼儿放进已处理好的坳子中,那鱼儿离了水,在坳子里不停的扑腾,然后他迅速将湿衣脱下,在坳子边那么一拧——已经湿透的衣服立马便拧出许多水来,顷刻便将那不大的坳子填满,那小鱼儿扑腾了半天终于见了水,便立即安静下来,开始在坳子里游动。
不等歇息,他又将就用那拧干的湿衣包着手,连花带叶摘下一朵牡丹来,在地上找了两块石头来回碾,待那牡丹被碾成了汁水酱泥方才作罢,这时,他将那牡丹连汁儿带泥一股脑的丢进坳子里,找东西搅动了几下,然后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坳子中的小鱼儿。
看到这儿我才恍然大悟……的确这才是最好的办法,用生物来试毒,比什么工具都稳当。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那坳子里的小鱼儿依然游得挺欢腾,他这才喃喃自语般说道:“……看来这花儿是没毒……可既然没毒,为什么会开得这么艳呢?”
他似乎甚为疑惑,但回过头来见我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站直身体,轮了轮胳膊,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似乎也没必要搞明白,既然已经确定这牡丹无毒,便继续往前开路吧!”——说罢他抓起那尾活蹦乱跳鱼儿,突然若有所思的念叨道:“哎……可惜了,这鱼倒是肥美得很,又是纯粹野生的,要是能带点回去在市场上卖个几百块一斤想必会很畅销,可惜没带合适的容器……”
……我发觉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他看到什么东西都和钱联系起来,甚至都懒得去吐槽了……
说完,他将那鱼儿抛回湖中,又将那湿衣系在腰间,和我一起在花田中趟起路来。
牡丹无刺,花田也不大,所以这一路走去竟颇为顺畅,没几分钟,我们两人便已走出花田内围,来到之前所见的——那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那棵参天巨榕就在矗立在我们眼前,离我们不足十米,此番看去更是显得雄伟异常。
我不由得望了望四周……靠!这片土地上还真是什么都没有!我们眼前这个位置和周围那异常妖艳的牡丹花田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在这两块紧邻的土地间有一处天然的屏障,将它们隔离开来,牡丹花丝毫不敢过界,在那荒芜的土地外围形成一道整齐的圆形花墙,就像有人修剪、雕琢过一般……夏大宝用小刀在土里撅了撅,随后便对我摇了摇头,说到:“小心点!这地方肯定有古怪——不但地面寸草不生!土里连个蚂蚁都找不到。”
不过既然四下无物,我们也就懒得多费精神了,直接找正主吧——我和夏大宝交换了个眼神,便一前一后的径直向那参天巨榕走去。
刚没走出去几步,我就突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转头再看——夏大宝已瘫倒在地上,他勉强用手肘支起身子,脸上、手上青筋暴起,他用痛苦而不可思议的眼神着了看我,再看了看那巨榕,喉咙里咕咕作响,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从整出一句话来:
“……妈的……老子千防……万防……竟……竟然还是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