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夏大宝突然大叫一声,我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是的——蛇!在那死一般的寂静后,这发声的玩意儿终于从我们脚下的腐土中现出身形来……就是蛇,关键是……好多,密密麻麻的无可计数!
……难怪我们听不出那“嘶嘶”声的发声方位,因为这声音本就不会有方位——各种大小,各种颜色的色,各种造型的蛇从我们周围的腐土里纷纷冒起,将我俩围在中间,吐着那分叉的信子,蠕动着身躯,向我们缓缓迫过来……
“怎……怎么办?”我问夏大宝,其实我并不十分怕蛇,若是一两只还能拼一下,可现在我们周围的蛇太多了,没有个一万也有八千,将我俩牢牢的围在中间,层层叠叠的挤压,耸动,交织,构成一道数来米厚的圆形蛇墙来——再粗扫了一眼,在这蛇墙中,仅我认识的剧毒蛇就有的竹叶青和短尾蝮——还别说那些奇形怪状到我根本没见过家伙。
“我……我也不知道怎……怎么办,听……听天由命吧!”夏大宝颤抖着回答我,就在这说话的功夫,那蛇墙又靠近了我们一些。
我感觉夏大宝有点奇怪——自他露出真面目以来,给我的印象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可怎么现在连声音都在抖?我扭头去看了看他,发现他脸色铁青,嘴唇乌红,浑身不住的颤抖……虽然手上还提溜着之前那截枯树根,但却明显因为缺力把持不住,一晃一晃的——看样子,估计再不久就得吓得尿裤子……
“你他妈怎么回事?怎么会怕成这样……”看到他这副模样,我没办法淡定了……
“……没……没办法……我……我打小就怕这东西。”他颤抖着回答道,“……一看到这玩意儿,我……我动……动都动不了”我看到他的牙齿在不住打架,根本没办法好好说完一句话。
我靠!大哥!你别玩我好吗?!都到这节骨眼了你才告诉我说你怕蛇?这未免也太坑爹了吧!我还在指望你大杀八方呢……
恐惧……是人类最无法控制的情绪,即使一个人胆子再大,也总能找到那么一两件儿能让他随时受不了的小物件儿,例如有的人怕老鼠,有的人怕鸡——而我,怕的就是蝴蝶、蛾子,因为小时候姥姥对我说,蝴蝶和蛾子是人死后化成的,之所以向有光的地方扑,就是因为想回家却找不到归路……我不知道姥姥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应该很快就有机会去亲身证明了……如果再想不到办法的话。
……眼见那些蛇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却依旧一筹莫展——夏大宝是指望不上了,看他的表情,能忍住没尿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甚至已经有一条先行者爬到了我的脚边,被我用那锋利的小刀一下斩去蛇头——那荧青色的蛇身与蛇头分离后,还在止不住的蠕动,这时我才看清那是条剧毒的竹叶青,被斩下的蛇头掉在一旁,也仍旧不住的吐着信子,一双黄瞳丝眼直勾勾的看着我——有种难以言表的恶心。
……我挥舞着小刀,护着自己和夏大宝,可爬到我们跟前的蛇越来越多,哪里能顾得过来——“我命休矣”,我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恨不得干脆将眼睛闭上,这样至少在死前不用再去看那些恶心的东西……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就在我觉得自己死定的那一瞬间,前方却突然传来连串猛烈枪声,将我们身前腐土上带起阵阵泥花,遁声看去——我立刻傻了眼!那帮追逐了我们一路的外地人此时正站在蛇圈外围,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胡子男子正手持一把轻机枪,对着我们不停的“突突突”。
我操!这次死定了!看来不被这满地长虫咬死也得被那机枪给突突死……我绝望的望着夏大宝,脑海里又浮现出哭天喊地的罗胖子来……可那人的枪法实在是太差了,他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没有命中目标,而是打在了我们身前的腐土上,那机枪的机括每响一次,我们面前的地上就多出一个弹坑来,连带那些正在围攻我们的长虫也遭了秧……
我看那枪好像是一把95式,心想虽说这枪一直因为射击稳定性不佳而被诟病,但准心也不至于这么差吧……那95式虽是轻机枪,但由于距离较近,所以出膛威力也是极大的,但凡扫到之处,那些长虫无不血肉横飞、碎个干干净净……好嘛!我看那断肢残节如天女散花一般,被弹射到空中,再散落回地上,心里杯儿凉杯儿凉的,想这子弹要是真射到我们身上,又会是一副怎么样的景象——可他突突了半天,我却发现有点不对,这家伙似乎一直在清扫他和我们之间的那些长虫,几轮过去,竟为我们扫出了一条血路来?难道他是要救我们?——我不敢相信……
眼看一梭子扫过后蛇群又要合拢,胡须男赶紧又补了一梭子,然后对我们大骂道:“你们他妈傻逼了吗!还不快他娘的给老子滚过来!”那声音听着耳熟——片刻后我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我们跌落进天坑时,在顶上那个发号施令的那个粗喉咙。
妈的!老子豁出去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还不如拼一拼!
说时迟,那时快——经他提醒,我把心一横,赶紧拉起已经被蛇群吓傻了的夏大宝,沿着那血路奔逃出去……待我们一步一
坑地迈过烂泥潭,跑到那群人身前,早已是气喘吁吁的直不起腰来;蛇群见我们突围成功,也跟着转向,由包围圈汇成一条蛇流,悉悉索索地追了过来——果然,我想的不错,这些蛇就是冲我们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和我正握着的那个十字架有关。
见我们脱险,那胡子男把枪交给一个手下,由那手下换了弹夹继续对蛇群“突突突”,然后他迈步走到我们面前,我抬头看了看他,这人近看上去更显魁梧,他头发理了个干练的板寸,满脸络腮胡,上身穿一件军绿色紧身背心,一根老宽的金项链紧紧贴在发达的胸肌上,下身则是标准的丛林迷彩裤与野战靴——和那些手下一样,他也全身上下满是污渍,看来一路追逐我们到这里,也是没少吃苦头;不过由于他戴着个宽大的金边空军墨镜,所以看不到他实际的长相,只觉得他左眼从额头到嘴角那道伤疤煞是吓人。
见他向我们走过来,我突然懵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做什么?应该向他道谢?还是问他为什么追我们?或者什么都不说——刚才逃命跑过来时我可没想过这个……现在猎物与猎手在这种情况下见了面……嗯……真还是蛮尴尬的。
一番犹豫后,我还是决定得先给人道个谢——毕竟老话说得好:举拳不打笑脸人嘛……
“这位大哥……谢……唔!!!”熟料,我刚把笑容憋到脸上,谢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自己后脑猛地一痛,条件反射般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瘪三正举着把五四式,刚刚用枪把狠狠打了我后脑一下,见我一下子没晕,那人也是一愣,然后抬手便又是一记……
喂!刚才是谁他妈说举拳不打笑脸人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靠!我这后脑勺到底和你们有什么怨什么仇?怎么每个人见面都给老子那儿来一记,现在血是,昨晚那倒霉的夏大宝也是……在那不能阻挡的眩晕袭来前,我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随着视线渐渐模糊,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这时,我模糊的视线最后定格到一个画面……
……夏大宝正畏畏缩缩的看着那仍在逼近的蛇群,他的身后,一把步枪的枪托正高高举起……
然后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