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庙的庙门打开的时候,一缕月光斜斜的从树杈之间透射下来,我看见小庙里面,好像有一尊神像。
那就是夜判官的神像,脸拉的老长,一半白一半黑。
夜判官虽然长的奇怪,可是,身材高大威猛,不怒而威。
我的脚踝上还缠着几根藤条,把我缠的很死,难以脱身。我看着判官庙里的神像,再回想刚才听见的几声咯咯的笑声,心里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老天爷管白天,我管晚上,入了此庙,奸佞难逃。”
小庙里夜判官的神像突然说话了,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看出来,那并非一座神像,而是个人。
这难道就是夜判官的真身?
“我们不是奸邪之辈,只是从这里路过的。”
“从这里路过的?”夜判官的声音又传出来,就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判官看着身躯魁梧,但一开口说话,细声细气的,就跟谁家的大小姐一样,听着非常别扭。
“是从这里路过的。”
“问问这一男一女,是什么来历,平生做过什么亏心事。”夜判官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细声细气的说道:“咱们眼里,可不揉沙子,这辈子做过亏心事的,都不能放过。”
他的话音一落,从山神庙的后面,嗖嗖的钻出了几个人。
看见这几个人,我的头就大了一圈。
这是几个小矮子,就跟七八岁的孩子高低差不多,一个个长的歪眉斜眼,猥/琐丑陋。
他们一跑出来,就围到了我和阿俏身边,上下打量着我们。
我闻到了一股臭味,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说不清楚究竟是啥味道,反正很难闻。
“叫啥名字?从哪儿来的?”夜判官出言询问,听见他的声音就有种要吐的感觉。
可是我不出声,那几个肮脏丑陋的小矮子就开始动手动脚。
“我就是那边村子的!”
“听着口音,像是本地的。”夜判官又拿着手帕,擦了擦嘴,翘着兰花指,说道:“不过你可听好了,咱们铁面无私,可不分远近/亲疏。不管你是哪儿的人,只要这辈子做过亏心事,就不能蒙混过关。”
几个小矮子跟着在旁边起哄,声音一个比一个难听,七嘴八舌的问我和阿俏,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亏心事。
我觉得奇怪,而且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夜判官,外加那几个小矮子,好像不是扬善抑恶,从他们的表情和语气,我总感觉他们是在故意捉弄人。
“嘴巴还挺硬,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咱们判官庙是干什么的。”夜判官坐在山神庙里,收起了手帕,细声细气的说道:“这一男一女必然做过亏心的事,所以硬撑着不肯说,今天既然落到咱们手里,不能轻饶,给他们一把刀子,俩人只能活一个,谁杀了对方,谁就能活下去。”
当啷!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丢到了我和阿俏中间,我们的双腿被绑着,双手还能活动。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叫我和阿俏自相残杀。
阿俏很气恼,但又很害怕,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偷偷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害怕我为了自己活命,出手把她给杀了。
“跟你们说,可别磨/蹭,要是到了天亮之前,你们两个还是这样无动于衷,那可一个都活不了。”
我的脑子在这一刻好像无比的清醒,我大概知道,判官庙的人就是以捉弄人,折/磨人为乐事,即便我和阿俏真的自相残杀了,他们也不一定会信守诺言,把活下来那个放掉。
可是,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两个人必然都要死。
我不想死,我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但我不想死,阿俏就要死。
曾经,我对阴山谷苏家有很多的怨气,对阿俏也有怨气,只不过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对阿俏的怨气,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我不想死,却也不想让她死。
“以为咱们逗你玩呢?”夜判官走出庙门,靠着门框,说道:“捡柴火,要是他们再不动手,俩人一起放到柴火里,放火点了。”
几个小矮子嗖嗖的在四处穿梭,林子里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转眼间就聚拢了一大堆。
一堆柴火放到了我和阿俏身旁,现在离天亮也不远了,时间无多。看着他们的样子,可能真的要放火。
我听人说,被烧死很难受,不仅疼,而且身体也会烧成焦炭,面目全非。
“快点!你们俩,到底谁杀了谁?再不说,真的要点火了。”
现在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我一咬牙,直接伸手抓起了地上的刀子。
在我抓起刀子的一瞬间,山神庙的人都显得很兴奋,在他们看来,下一步我就要拿阿俏开刀了。
阿俏也害怕极了,她怕我为了自己活命,把她给搭进去。
“快杀了她。”夜判官两眼放光,跺着脚说道:“快杀了她,你就能活了。”
我转头望向阿俏,拉过她的手,把刀子递到她手里。
“阿俏,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活下去。”
阿俏惊呆了,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拿着刀子的手在轻轻发抖。
“你你傻了吗”
“我没有傻。”我认真的说道:“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了要好,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要拼一拼。”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虽然不想死,可如果把阿俏的命,当成我活下去的筹码,我也绝对做不到。
“阿俏,好好活着。”
阿俏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应该能听出,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我不要,我不要杀你”
“快点啊,咱们可告诉你,天快要亮了。”夜判官又取出香喷喷的手帕,擦着额头,说道:“再不动手,可真的要点火了。”
“快动手!杀了他!”
“快杀他!”
周围一群小矮子上蹿下跳,不停的撺掇阿俏,让她赶快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