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五。
在长达一个月的试探和小规模的哨探战,骑兵战,前哨战后,黄河两岸的明军和清军终于都大约知道了对方的战略需求。
对明军来说,越过黄河,打下德州,把清军彻底赶出山东,威胁天津和京师,这个战略目标就算完成。
对清军来说,山东战场暂且还没有进取之意,只要能把明军的势头打下去,维持现在的局面就算成功。
战略上,清军确实是保守了一些,但在战术上,却因为阿巴泰和岳乐等人的到来,产生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变化。
张全斌和曹庆带领的三营平虏军是在十一月十日就率部赶到了徐州,在孙传庭接见嘉奖之后,张全斌的大名也就从平虏军中传扬到整个徐镇和山东。
到月底之前,整个北方战场都传扬着平虏军北上三营的营官姓名。
当然,他们三个全部是标统,因为要保密,防止被清军知道平虏军调动规模,在这一层上是被克刻压低了。
到达徐州,不曾停留两天,三营平虏军就是直接北上,在济南,朱大典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山东的官道比起淮徐一带就差的远了,原本当时的人北上也是从济宁到临清、德州,一路从运河上去,比较方便省事。
从泰安一路到济南的旱路,大约也就是本省近途的人才会选择这条线路。
年久失修,辎重也多,各营行进时都十分困难。
好在是冬季无雨,一路行进时虽尘土满天,弄的人灰头土脸,但并没有雨水,不会因为泥泞而阻碍行动,这算是不率中的大幸。
出了徐州界,一路上就明显能感受到兵戈之气,到达济南府地界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到处都是受征调汇集到前线的将领和官兵,军旗和认旗简直是要看不过来,每走百里,感觉到的军人数量就越来越多而战争的气息,也就越来越浓。
三营官兵,辅兵一千人,各营有一千五左右的战兵,加上营都有直属的军法官和宪兵,传令、勤务、哨探、卫队,还有直属的骑兵和炮队,所有的战兵数字在五千三百人左右所有人都是穿着行军服饰漂亮的铜纽扣在胸前排成两排立领,马裤,黑色的长可及膝的皮靴,就算是在行军时,也是排着整齐的队例,等赶到济南府的营地时,这支看起来与普通远远不同的军队,立刻引发了围观的狂潮。
在一辆元戎车上并没有穿着文官袍服,而是穿着甲胃的朱大典凝神看着三营平虏军缓缓进入营帐,在平虏军的四周则是浪潮一般再来涌去的人群,有各部明军,也有四周附近的少数百姓,更有搬扛物品的长夫民工。
在他身侧,则是其子朱万化按剑而立,也是与朱大典一起,凝神注视着昂然而入的平虏军将士们。
山东这里,在建制上还是以前的明军旧制,朱大典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对改编什么的兴趣缺缺,而为了稳定山东情形,朱慈恨也只得由他,至于平虏军将士,朱大典也是头一回见到,济南的情形说起来是和徐州睢州等地大有不同了。
去年浙江集阳许都聚众叛乱,淅东无兵,朱大典被弹劾落职居乡,为了地方平靖,派出自己这个儿子募兵击贼。
朱家在当地也是望族,家资虽不富,募兵亦不多,但朱万化虎父无犬子,短短时间就平息匪乱。
但朱大典得罪东林党太深,平叛不久,朱万化被污蔑是逆党,东林巡按立刻报上,结果朝中立刻就把朱家抄家,朱万化也被逮入狱中。
若不是朱慈恨,恐怕他前景不妙,朱家也是十分落魄了。
朱家父子在山东的努力,绝对与他们对朱慈恨个人的忠诚有关。
“他们穿这个样子,如何束甲啊?不过,父亲,这样衣饰模样,还真的是威武雄壮。”
“这个是常服,还有训练和作战的军服,打仗时外束甲胃就是了。”
“原来如此。”
朱万化微笑道:“太子殿下在这平虏军上花费了极大的心血,父亲,光是从行军之速,着装、队列、士气来看,应该是一支精兵。”
朱大典缓缓摇头道:“还要看上阵的表现,精兵是打出来的,太子殿下的平虏军,十有九成都是新军,能不能打,不是看训练。”
朱万化好歹是带过兵的,在山东这里剿匪打土贼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父亲的话十分有理,他默默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走吧,为父要去迎接太保大人,他也是带标营亲兵和平虏军一起赶来了。”朱大典也不再多说,只简捷明快的道:l,召久总兵副将参将游记,一起在辕门迎接太保。”
“是,儿子这就去办。”
朱万化也是按明军的传统,中军都是用亲信心腹,他能带兵,自然就是朱大典在山东任上的中军官。
当下便是下车上马,分派旗牌官四处传令,一时间整齐有序的大营内,到处都是飞骑传令的中军旗牌,而各营之中,够资格的将领们也是在纷纷准备,随着徐镇主力和平虏军的到来,一场大的军事行动的帷幕,终于缓缓拉开。
在朱大典观察平虏军的同时,三个营的平虏军也缓缓进入预先准备好的营地之中,开始按五十人一排的站队队形排列开来。
曹庆和张全斌,金千里三人,身边簇拥着大量的参谋军官,也是在等候大营中军安排地方,这么多兵肯定不可能住在房屋里了,只能用帐篷扎营。
好在一路行军,对士兵们扎营的能力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最少。在现在这个时候,所有平虏军的将士都是整整齐齐的站着,每个排,每个哨,再到每个队,一个队就是一个小型方阵,六个队组成了一个营方阵,三个营方阵中间预先留下传令通信的通道,两翼也是有与骑兵衔接的空地。
每阵中间是长矛兵和铁戟兵,虽然没有披甲,手中的兵器却是锐利无比,散发着寒光。
相形之下,那些披着铁甲的安明士兵也是在气势上弱了几分。
毕竟在气场细节上,平虏军的装饰饰物和整体已经是超过这个时钱多矣。
方阵四角则是携带着轻重火饶的火统兵,每个队都有几辆大车,炮组成员护卫在大车四周,车身里头是口径不一的火炮,炮子和火药都随车携带,不少好奇的明军将士涌过来,一边看车队上装的火炮,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他们原本是要称赞这些兄弟部队的军纪严明和超强的装备,不过这些大兵不善言辞,勉强说出些什么时,却又被炮组成员的眼神给逼退了开去。
在大量山东镇的将士跑来围观的同时,张全斌等人也是打量着大营的情形。
大营是沿着济南东南角的地方呈半坡型的地势上建造的,山东本部的兵马,加上源源不断赶上来的徐镇兵马,还有征调的地方上的夫子,两镇兵马预计是上来八个营的战兵做为主力突击力量,剩下的三四个营做为二级守备和机动力量……这当然是很稳重的做法,不论是山东战场还是河南战场,现在要做的只是吸引清军的注意力而不是打一场决定性的大决战,目标就是给西北的闯军减轻一点压力……当然,这个话只有朱大典和孙传庭等寥寥几人知道,毕竟大明和流贼打了十几年,山东地方也是被流贼蹂躏过,如果士兵和将领们知道现在做的只是给流贼帮忙的话,恐怕士气要严重低落。
做为总督级的人物,等大典在这个战略判断上刻是赞同的。他早就是和朝中有限的几个清醒的大臣一样,认为东虏才是最迫切最可怕的威胁,什么借唐平贼就是放屁,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太子虽不是有志于北京,但试一下水也是很有必要的。
虽是一次战略目标有限的出击做战,但在战术上却是做到了十分努力,在张全斌和曹庆等人眼前,到处都是穿着铁甲和打着各式旗帜的明军将士们。
山东原本是内镇,在明朝只重九边不重内地的传统下,鲁军是非常弱的一个军镇,在明朝十几年的内战和外战中,鲁军鲜有表现,或是说,鲜有出采的记录。
相反,在孔有德作乱的时候,登莱等地被原东江军拿下,各地几乎被屠杀干净,鲁军毫无办法,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
后来还是朱大典临危受命为山东巡抚,领着祖宽和吴三桂等辽军出击,一战而胜,用了一年多时间,终于收复登莱。
后来若不是朱大典被赶走,恐怕鲁军的表现要更强一些。
当然,现在也不晚,经过半年时间,朱大典在山东各地统合的兵马有这么多,士腾马跃,甲明盔亮,军纪森严,也是极为难得了。
在中军大帐附近的旗帜就更多了,山东的督标营旗,各总兵的正军营,各副将的奇军营旗,迎风招展,被北风吹的噼里啪啦作响。
更有徐镇前来的丈六高的有“三军司命”字样的督师大旗,在这大旗之下,是孙传庭的主帅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