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司马燚的刹那,杜若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可她没有犹豫,顺势将司马燚紧紧抱住,“很冷是不是?这样会不会好点?”
“我的血直接没用吗?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司马燚闭目一声不吭,杜若心里急得不行,“喂!司马燚,你还醒着么?你说话啊!”
“别动。”司马燚靠在她肩头,面上已经开始泛起薄薄的寒霜,“就这样,这样抱着就好”
他的声音轻得仿若无存,然便是这轻轻一句,让杜若就当真不敢再动。她就那样定定地抱着这个越来越冷的大冰块。
想到在坑洞他寒毒发作那回,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随意用火石暖穴的方法似乎就控制了他的寒毒,也不知那是误打误撞还是确实可行。
“对了,上次我用火石给你暖穴不是有用么?我们赶紧回府再试试?”也不待司马燚回答,她忙朝外喊着,“博侍卫,快点,尽快赶回府!”
其实不必杜若吩咐,博骛也一刻不会耽搁。显然博骛比杜若更有经验,一进府就直接将司马燚往温泉池那边送。
博骛说,司马燚的寒毒一日日在发展,银针刺穴和火石暖穴的法子,早就不管用了。风影说过,眼下最有用的就是温泉药浴。
温泉池乃是引泉眼之水而建,足足有半个标准泳池那么大。靠近泉眼处,还有一个圆形的小池子,里面的水温比温泉浴池中的要高上数倍,且里头浸泡着许多药材,池水呈棕褐色,上头直冒着滚烫的热气。
“这池药泉,是特地为主子抵御寒毒所配的药,得边泡边配合穴位推拿。我对其中一味药材过敏,故而平素都是阿姜或风影为主子推拿。如今阿姜与风影皆不在府中,怕是要辛苦杜小姐了。”
“博侍卫客气了。今日若不是为了救我,他的寒毒也不会被激发,此事我自是义不容辞。”杜若又问,“对了,风影姐姐何时能回来?我还有事想要请教她。”
博骛表情复杂,“这个……风影平素来无影去无踪,咱们也不知何处去寻。不过但凡主子寒毒发作之日,风影一定会出现。只是主子今日这毒发做得突然又蹊跷,风影也不知能不能及时闻讯而来。”
“行吧,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咱们就先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杜若说着,开始挽起袖子准备给司马燚推拿。
博骛取出一个药瓶递上,“泡够半个时辰,得给主子喂一次驱寒丸,记得要用温水送服。”
杜若接过药瓶,目光落在博骛刚才搀扶过司马燚的那双手上。她惊讶地发现博骛的双手已经冻得发紫,而且皮肤之上也都凝上了薄霜。她刚才也一直搀着司马燚,虽然也觉得有些冷,但肤色却依旧如常,并没有博骛那种被冻伤的情况。
平日杜若感觉自己确实比较耐寒,却没有经历过那种极端的测试。毕竟谁也不会没事跑去冰天雪地里看自己会不会被冻成冰棍。博骛是个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尚且会被司马燚身上的寒气所伤,而自己却丝毫无损。
和博骛一对比,杜若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体质异常。
难怪当日司马燚在城郊坑洞内寒毒发作,却一直拒绝她的靠近,原来他当时是不想让自己身上的寒气伤到她。也是因为那次之后,司马燚发现了她特殊的体质,所以才开始派人留意她,最终下了个套将她诓进了睿阳王府制作解药。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杜若看着博骛冻伤的双手,“你自己的手也赶紧去上些药。”
“我没事,这些年都习惯了。最遭罪的还是主子。”博骛低头,“那主子就拜托杜小姐了。”
池水有些烫手,杜若咬了咬牙忍着滚烫的温度,进入池水中替司马燚推拿。司马燚已经彻底被冻僵了,人搁到滚烫的药池中依旧关节僵硬,连坐都坐不稳。
约莫半个时辰后,司马燚的身上的薄霜渐渐散去,身体的关节与肌肉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体温依旧偏低,唇色泛青。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杜若,却热的满头大汗,全身都被池水烫的通红,犹如一只被开水煮熟的大虾。
自从进入药池中以后,司马燚就一直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杜若按照博骛的嘱咐,取了一颗驱寒丸喂进了司马燚的嘴里,又端了温水来送药。
可问题出现了,司马燚根本无法吞咽,喂进嘴里的药一直还在嘴里含着。而灌进去的水,立马又顺着嘴边流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杜若挠挠脑袋,难不成要像那些狗血剧里头的用嘴喂?可这不科学啊,用嘴喂他还是不会主动吞咽啊,难不成还能直接捅进他嗓子眼里头去?
一般那些小孩不配合吃药是怎么弄来着?好像大人都是捏着鼻子直接往下灌。鼻子一捏,他没地儿出气,自然是要张嘴的。只要嘴巴张大,那甭管是药是水都好灌了!
打定了主意,杜若立马执行,毕竟吃药可不能错过了时辰。她伸手捏住这位爷的鼻子,等他嘴巴一张开,立马仰头给他灌了一大口温水进去。
得嘞!搞定!
药虽然是成功喂进去了,但却直接把这位爷给呛着了。皱眉一阵猛烈地咳嗽之后,司马燚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苍白的面色因剧烈的咳嗽而微微涨红,气息有些紧促而紊乱,湿漉漉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爷,您醒了。”杜若心虚地往后靠了靠,挤出一个尴尬而又勉强的笑,“呵呵,醒了就好。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司马燚背靠着池壁目光无温地望着杜若不说话。
杜若想起刚才不要命地捏着这位爷的鼻子灌水的情形,不由再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觉得,这位爷如果知晓真相,怕是能用这眼神把她给杀了。
司马燚不开口,她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泡着药,又吃了药,寒毒应该是暂时压制住了。那……现在还需不需要继续推拿?”
“你说呢?”司马燚虽是醒了,却并未全然恢复,一开口就能听得出他如今依旧精神不济,虚弱得很。
杜若心底虽是犯着怵,但看到这位爷如今这副无害的模样,也就慢慢地放低了戒备,“那,还是继续再推拿推拿吧!”
慢慢地靠近司马燚,杜若伸手按在他额角之上。之前这位爷昏迷的时候,杜若心无旁骛做得十分顺利。可如今他醒了之后,就那样一直盯着她,杜若不免感觉怪怪的。
找准了穴位,可偏偏手一时没了轻重,掐得这位爷是眉心皱成一团。他头往旁侧偏了偏,嫌弃地避开了杜若,“笨手笨脚,走开!”
走开就走开,杜若乐得自在,果断撤手,“那是,我哪有爷身边的苏姑娘和风影姐姐会伺候人,爷还是赶紧让人把苏姑娘和风影姐姐给叫回来吧!”
司马燚愣了一瞬,忽低头颠倒众生地轻笑一声,“呵,爷这药池中何时添了醋,怎么闻着一股酸味儿?”
杜若都没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竟没由来地有那么一股子酸味。兀然被司马燚戳穿之后,她原本就热得通红的脸,因尴尬显得更红了。
即便如此,她依旧发挥着死鸭子嘴硬的精神狡辩着,“是么?那爷得勤些洗澡了,别等身上有酸味儿了才洗。”
司马燚虽说全身无力,但动动嘴皮子还击的力气还是有的,“哦?如今这池子里泡着的也不是爷一个,怎知这酸味儿就是爷身上的,而不是你身上的?”
杜若极为不忿,“我可是个姑娘家,便是十天半个月不洗,也不像你们男人身上会有味儿!”
“哦,原来杜小姐能十天半月也不洗澡,那真是让爷开了眼界了。”司马燚笑看着落入套中的女子,“难怪给人喂个药画风也如此粗狂,杜小姐莫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扮女装不拘小节的汉子?”
池子里全是温热驱寒的药材,加上温度又高,杜若越待越觉得全身都燥得慌,此时被司马燚言语一激,她猛地从池子里头站了起来,“司马燚,你别过分!”
司马燚忽然噤声,定定地望着她,目不转睛。
杜若也不知何故,只当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这位爷。于是继续居高临下地叉着腰冲他喊,“好歹姐刚才救过你,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恩。”他终于应了一声,目光定在她身上,“是个女人。”
???
杜若一头雾水,低头一瞧,这才意识到之前由于池水太热,她脱了外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
此时被池中的热水一泡,单薄的中衣已然湿透,近乎半透明地紧紧贴着身体,将身上的大半风光展露无遗。
杜若一时间又羞又恼,连忙用双手护在胸前,飞腿踢了他一脚,作势就准备跑。
然就在此时,那位爷忽然捉住了她的脚踝,冷不防地拽着她一并沿着池壁倒进了水里,整个人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你流氓!”
杜若咬牙切齿地挥拳,却发现身上的人有些不对劲,“喂!司马燚!你……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冷了?”
司马燚没有说话,下巴倚在她的肩头,冰凉的血顺着唇角流下来,缓缓在棕色的池水中漾开。
“司马燚!”杜若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