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桑戎不停地运功调息,伤口已经不再疼痛,只是内伤有些重,还需要调养一番。
迎岁这一晚上睡的很熟,她心里清楚桑戎不是坏人,虽然怪了些,但没有坏心,雷声也听不见,睡的就更香了。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迎岁醒来揉了揉眼睛,外头的日光已经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
她起身发现藤床上已经没了人影,迎岁出门去看,桑戎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发呆,她被日光晃的睁不开眼,伸了个懒腰才徐徐问道:“什么时辰了?”
桑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才答道:“巳时一刻。”
“……完蛋了!!!”
迎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屋内门边的竹筐就跑。
桑戎蹙眉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模样,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还没来得及问,迎岁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桑戎“啧”了一声,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迎岁则是一路跑到蝶谷谷口,她每隔两日就要送药进蝶谷,幽林虽然不适合居住,但是草药却十分茂盛,灵力也足。
蝶谷的人不愿进幽林,而迎岁正好被赶到蝶谷,从那以后,从幽林里采药送进蝶谷就成了她常做的事。
她送药只能送到谷口,谷口每天会有人等着她的药送来。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到了谷口,今日来取药的是一个女子,迎岁认识她,正是那日在亭中赶她离开的那个姑娘,迎岁记得她叫清漪。
清漪站在谷口,显然有些不耐烦,身上的青色纱裙衬得她花容月貌,却见她抱着肩膀冷声道:“怎么这么慢?还要我等多久?送个药都送不明白吗?”
迎岁还喘着气,额角都是汗,面露歉意:“对不住对不住,今日是我的错。”
清漪本就不想来取药,今日还被父亲训斥不好好修炼,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迎岁也是撞在了她的气头上。
“对不住就完了?本姑娘等了你一柱香!果然是个妖,奸懒馋滑,你娘和你一样,长一副臭皮囊就勾引人,她恐怕就是被你克死的!”
迎岁的母亲秋叶是蝶谷有名的美人,蝶谷中许多人都曾求娶秋叶,清漪的父亲也曾求娶过,不过后来秋叶有了身孕,但不知其丈夫是谁。
一来二去,求娶秋叶的人便散了。
清漪这话说的极重,迎岁对她骂自己并没有太伤心,可当清漪说到她的母亲时,心里某个地方开始疼痛起来。
“你不准说我娘!”
迎岁红了眼眶,手紧紧抓着竹筐,指骨泛白。
“怎么?敢做不敢说?你娘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人,生了你这么个野种,蝶谷不杀你已经是网开一面,怎么?你还想反抗不成!”
清漪话音刚落,迎岁已经扔了手中的竹筐,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清漪甚至听到了耳光带过的风声。
“啪!”
这一巴掌迎岁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清漪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左脸,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便尖叫道:“你敢打我!”
她的声音极其尖锐,甚至让躲在树后偷听的桑戎耳朵都是一疼。
“给我娘道歉!”
迎岁语气坚决,直勾勾地盯着清漪。
清漪觉着左脸火辣辣的疼,立刻便火冒三丈,也抡圆了手要去抽迎岁,不等她的手落下,一股力量把清漪打出五六步远。
清漪只觉着腹部一痛,如同被人踹了一脚,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迎岁一愣,桑戎站在树后,方才打在清漪身上咒术发作,清漪跪坐在地上,开始对着迎岁磕头:“是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又开始抽自己耳光,如同中了邪一般,头也磕破了,脸也打肿了。
迎岁看她这副模样便皱眉,以为她被自己打怕了,一脚把竹筐踢到清漪旁边:“你若再说我娘,我肯定跟你拼命!”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说不害怕是假的,她从未如此对蝶谷的人,今日算是破戒了。
而清漪还在原地不停地磕头,扇自己耳光,见迎岁走远,桑戎才从树后走出来。
清漪看见他,手上抽自己的动作还没停,却已经知道是他搞的鬼,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恨恨地看向桑戎。
桑戎踱步到她旁边,打了个响指,清漪的动作便都停了下来,立刻无力地瘫软在地。
“妖怎么了?你们蝶谷从前不也是妖族一脉下的吗?怎么?如今成了神族的精灵便看不上妖族了?”
桑戎蹲下身子,看着清漪,清漪嘴里都是血,已经说不出话了。
“既然你这么不想当妖,那就不当妖了,精灵也别当了。”
他眉眼含笑,仿佛这件事只是小事一桩,手轻轻一抬,清漪身上的精气消失,瞬间化作一只青绿色蝴蝶。
“我收了你的修为,从今儿起,好好做你的蝴蝶吧,下辈子嘴巴干净些,说不定还能当个蚊子苍蝇什么的。”
他睥睨着它,神色淡然,青绿色蝴蝶落在了一旁的花上,翅膀颤抖着,桑戎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大好,悠悠然就往幽林走。
迎岁回到院子,抹了抹脸上滚落的泪珠,她一直委曲求全,因为她娘说过,只要能活下去就好,蝶谷的人不会太为难她。
她母亲秋叶曾救过多少蝶谷的人,迎岁已经记不清了,如今清漪对自己母亲口出恶言,可知在蝶谷人口中,自己和母亲是何种模样。
桑戎先一步从屋子里走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道:“小蝴蝶你哭什么?”
迎岁忍着喉咙的哽咽,擦干脸上的泪:“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
桑戎以为她会诉苦,没想到只是一个借口掩盖了过去,他知道迎岁不想说,他也不再多问。
只不过他看向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怜悯。
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蝴蝶,在这样的世道下艰难的求生,为了母亲拼了一次,想来心里也是难受的,自己母亲被人如此咒骂,恐怕没几个人能受的了。
迎岁只顾低头摆弄药材抹泪,也没发现桑戎眼中的怜悯。
一直到晚上,迎岁都有些心不在焉,给桑戎熬了药以后就坐在秋千上发呆。
她的眼眶总是红的,未施粉黛的脸上今日总是哀伤,眉眼也总是垂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