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大夫、魏卿家,到直呼其名魏徵。
当朝咆哮的李世民已然是气急。
李世民算是看出来了,魏徵就是巴不得事情闹的越大越好,最好人尽皆知,他才满意!
再怎么看魏徵不顺眼,李世民也认为以对方那固执、嫉恶如仇的秉性,不可能被世家收买来特意针对自己。若说魏徵是看好某位皇室宗亲,打算寻机再玩一场玄武门之变,那更是开玩笑。
李世民自己就是造反起家,还提前玩了一遍斩将夺旗,直捣黄龙。
怎么可能不防上一手后来者?
就算蠢笨如豚,也知道不可能在他李世民眼皮底下,抄袭他的套路,反杀上王座吧?
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好大儿,就是他嘴里比豚(猪)还蠢笨的那个人。
李世民排除一切不可能,那魏徵的目的也很明显了。
——心怀旧主,将功赎罪。
不管嘴上,书面上怎么黑那位隐太子,将其形容成一个只会躺平,靠爹摘取胜利果实的无能之辈。
李世民都不会忘记那位对亲情,对家人极为重视的大哥。
虽然李世民长大后,背地里总嫉妒的说那人虚伪,靠一张甜嘴哄得老爹,宗亲们合不拢嘴,纷纷为他站台,摇旗呐喊。
但李世民在李建成的照料下,安稳渡过幸福的童年,无疑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那位大哥还活着...绝对不会容忍一些恶奴刁仆,肆意欺凌皇室宗亲。魏徵这是为自己没有自尽,随旧主而去,反倒给李世民当官,在谢罪!
换做别人敢干这事儿,都不用禁卫,李世民当场就要拔剑,亲自把这二五仔宰了。
但是魏徵
这倔老头是个什么东西,当秦王时的李世民就一清二楚,甚至能理解魏徵的骚操作。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那李建成,人在阴曹地府,阳间还有一名忠心的下属、老友,为了自己的遗志,豁出身家性命去拼一把,李世民感觉自己在地府都能感动到稀里哗啦的。
可他不是李建成啊!
站在李世民的角度来讲,魏徵的所作所为,无疑就是可耻的背叛!降又复叛,堪称是三姓家奴,为人所不耻!
魏徵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这才带上棺木上朝,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倔强认死理的魏徵,霸道掌控欲极强的李世民。
让步,是不可能让步的!
这两个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倔种,撞了南墙也要把南墙撞破往前走的狠人。
世家官吏巴不得这两个朝堂上最讨厌的人掐起来,掐死一个,今晚直接开宴会庆祝,不可能出言劝阻。
长孙无忌这种老狐狸,明哲保身已成习惯,还贼记仇,更不可能为魏徵发声。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没错,但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大人的世界,并非正义、公道就是行事的准则,史书上简单的‘忠臣’二字,也概括不了它们波澜起伏的一生。
在秦王府时期,李世民都被魏徵怼到差点丢掉性命,房玄龄等人更别提了。他们不会故意去设计陷害同殿为臣的魏徵,但关键时候装个睁眼瞎还是可以的。
偌大的朝堂,满朝文武济济一堂,一时却好似只剩魏徵与李世民君臣二人!
面对不愿退步的魏徵,李世民好似也就只剩了两个选择。
愿意认错,当场下罪己诏,饶了魏徵一条老命,然后在整个大唐社会性死亡;不认错,当场砍死魏徵,顺便砍死魏徵全家。不管皇室宗亲受辱之事有没有爆发,依旧是大唐社会性死亡——可别小看了魏徵这般直臣在大唐民间的声望,皇帝没有合适的理由,随意杀人,那昏君的帽子绝对跑不了。
其实选择就只剩一个了!
眼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意。
解决掉魏徵老儿以后,李世民也不打算就此停下手中的屠刀!
朝臣为了自身的利益,放纵、默许魏徵老儿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将魏徵老儿架的下不来台,何尝不是将李世民也一齐推了上去。
李世民是个还算宽容的皇帝,不喜欢卸磨杀驴没错。
但这些老兄弟们不打算好好跟他同享盛世富贵,也就别怪他不客气的敲打一二。
“刘贵,拟旨传令...”
“等等,陛下且暂熄雷霆之怒!”
你们一个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恨不得当事人打的头破血流,血溅当场,我害怕,我在乎啊!
顾不得君臣之仪,同样是被弹劾,但因为事儿太大,反倒成了小透明的李孝恭,擦着一脑门的汗匆匆出列。
没出结果,万事还有转机,李孝恭还能藏匿于朝臣之列,坐山观虎斗。
眼看着李世民急了眼,提刀要杀人了。
还看?再看自己也死去!
以魏徵的名望,他死了以后,皇帝都免不了被万民唾弃,扣个暴君的名号,甚至被朝臣万民胁迫着下个罪己诏。
皇帝都这么惨了,他李孝恭不死一个,给天下万民一个勉强能看过去的交代,朝臣、皇帝、万民都不会同意的!
从没像今天这般,觉得李孝恭这表兄那么顺眼,李世民立刻接茬,暂停拟写圣旨:“不知王兄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臣身为宗正卿,出列除了领失察之罪,还有一二浅见想说。”皇帝是没错的,也不能有错。作为臣子,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拦总没错。
认罪的同时,偷偷瞄了一眼御座,注意到皇帝冰冷的面色有所缓和,李孝恭这才继续道:“依照大唐律法,恶奴欺主,杀之无罪。更何况,被欺凌者是我大唐皇族,至尊至贵。
陛下统御万民,难免有失察之时。但那恶奴终究出自皇宫,陛下的责任无可推卸。臣请陛下写下罪己诏,以安天下民愤!”
今天这大朝会,真是新鲜。
一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顾有可能伤及全家人的性命,为逝去多年的旧主发疯出头,勉强算是事出有因。
疯一个也就算了,现在又疯一个?
这位河间郡王,自从李世民继位之后,除非李世民特意召见,还有大朝会必须露个面,否则就躲在家中花天酒地,闭门谢客。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居然选择跟魏老头站在统一阵线!
别说朝臣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就连下定赴死决心的魏徵都一脸诧异。
同事多年,魏徵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位喜欢明哲保身的郡王,还是一位为民做主的坚定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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