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不苦不饿大师撇了他一眼,“若真有这种事,他跑到天涯海角,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放过他。”

宋铸长老一笑,“也是。我做设计师这么多年,认识的职业选手人脉也不少,要是他真的敢辜负沈小子……就等着被追杀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着机甲室走去,推开机甲设计室的门,宋铸长老顿了顿,“万象机甲配魔刀……亏魏临渊那小子想得出来。不过……”

若是真的成了,这台他亲手设计的万象机甲,又该是何等的天下无双?

机甲室内,一台暗金色的机甲静静地站在那里,虽然一些细节部件还未完成,但已经初具雏形。

似乎是听懂了宋铸长老的话,这台暗金色的机甲竟微微颤了颤,发出一声低低的嗡鸣来……

……

半个月的时间对于所有职业选手而言,都很紧迫,不少受了重伤的职业选手甚至没有办法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恢复行动,更别说重新进入天墨迷宫界缝了。

比赛失利的舆论依然在发酵,因为恐惧可能出现的浊气泄露的风险,整个上京城的民众少了很多,都前往其他城市避难了。星网上包括众多媒体,也在谴责机甲联盟的决策失误,海树城包括这一次武神杯的意外,都让许多民众开始对机甲联盟不信任起来。

数日后,机甲联盟举行了一场葬礼。

死在界缝中的三十多名职业选手,被封于棺里,陆续被抬入了陵园之中。

夕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一座座墓碑之上,增添了几分庄严与肃穆。

陵园中站着大量的职业选手,即便是并未进入到武神杯的职业战队,也从别的地方陆续赶来。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默默地站在陵园中,沉默不语,脸上写满哀伤,哀乐低沉而悠扬,在空旷的空气里回荡。

葬礼的仪式按照传统的程序进行,白色的纸钱洒向空中,被气流剪送,仿佛一只只白色的鸟振翅。禅心院的人诵经超度,宁静的梵音在天地间飘荡。

朱傲天走上前,拿起手中的勋章,这是代表职业选手勇气的勋章,挂在了面前的墓碑上。

墓碑上是一张年轻的面孔,笑容一如既往的开朗,被定格在这一刻。

尤开朗终究还是没有救过来。

虽然内心有多番纠葛,经历了许多挣扎,但尤开朗依然是一个优秀的,出色的职业选手,墓碑上的他年轻而富有活力,这是他初次进入职业联盟时拍摄的照片,朝气满满的笑容似乎在说,“师父,我做到了”。

燕晚星看着一座座墓碑上铭刻的名字,抿起唇。

“我会让那个家伙死无葬身之地。”

燕晚星轻声说。

方镜听到了,他伸手,搭载燕晚星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上京城中,繁华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起来。葬礼虽然结束,但那些关于逝者的记忆与思念,关于职业选手的勇气的赞歌,依然在这个世界永远留存。

“队长呢?”

张小鱼在人群中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魏临渊的身影,“刚刚还看到他了啊……”

他的伤势不重,在闻康长老的绝顶医术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孟三苦的伤势更重一点,身上还缠着绷带,他走过来,拍拍张小鱼的脑袋,“队长去禅心院了。”

“弥宝还没有醒吗?”

张小鱼挠了挠头,“队长也不让我们去禅心院看弥宝,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魔刀的魔气极甚,我们身上有伤,去了容易被魔气影响。”

孟三苦说,“沈弥会没事的,有队长看着呢,他也不会让沈弥有事的。”

“孟哥。”

“嗯?”

“我们能赢吗?”

“……”孟三苦漂亮的眸子垂下,沉默一会,道,“会的。”

哪怕搭上所以职业选手的性命,也要赢下这一场。

……

禅心院中,梵音阵阵,魏临渊和沙弥道了一声,便径直来到静修院。

静修院内,沈弥盘坐在中央,他的周围印刻着无数梵文,镇压着魔刀的魔气。如同有生命般的红丝依然连接着他的身体,呼吸一般微微起伏着。数日过去,沈弥还是没有苏醒,虽然魔刀并未脱离他的身体,但好在,在禅心院的努力下,他的身体也没有继续被魔气侵蚀。

魏临渊在沈弥面前坐下。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这些天,他在治疗伤势的同时,也在制定着第二次进入天墨迷宫界缝的计划,尤利西斯的强大超出想象,即便是魏临渊也没有任何把握。他的压力很大,这份压力并不是来自于其他地方,而是来自于他自己。

众多职业选手的性命,第一世界的安危,浊气侵蚀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这些东西像是一座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他和其他万象的身上。

他知道,这一趟再去天墨迷宫,可能所有人都回不来了。

魏临渊的表情是少有的迷茫。他坐在沈弥面前,看着少年安静的面孔。

在梦鬼的梦境中,他知道了很多事情,沈弥并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但魏临渊并没有多问,不论面前的人来自于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沈弥始终都是沈弥。

门外,小沙弥点了灯笼,轻微的火光透进来,照亮了沈弥的脸。

梦中的沈弥是青年的模样,和现在的长相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更成熟一些,五官少了属于少年的青涩,显得更加英俊,也更加……

魏临渊同样不是一个会依赖别人的人,作为盛唐的队长,他向来都是独当一面,带领着队员走向胜利。

但此刻的魏临渊,迷茫又疲惫,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来沈弥这里,或许是想寻求一些安全感,或许只是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沈弥醒来,看到了那场葬礼,会说什么呢?

以他的性格,即使悲伤,也不会显露出来吧。可能会用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目光,说“用尤利西斯的血来祭奠”。也可能会用少有的杀气凛冽的眸子看着界缝的方向,说“血债需要血偿”。也可能看到魏临渊现在的状态,拍拍他的肩膀,说,“师侄,我们走,杀回去”。

魏临渊的目光落在沈弥的脸上,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一些委屈,有一些想念,有一些想要靠近,想要拥抱,想要……

陌生的情绪占据了魏临渊的心,他注视着沈弥,过了良久,他伸手,摸了摸沈弥的头发。

“师叔……”

魏临渊轻轻道,“你的小辫子没了,没法给你扎了。”

静修院外,普贤大师站在灯笼的微光之下,看着魏临渊和沈弥的身影。

“师父,枫万象在干什么啊?”小沙弥一脸茫然,抬头问道。

普贤大师抬手,竖在身前,“阿弥陀佛……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第206章

……

头顶是妖异的血月, 朦胧而诡异,忽明忽暗,仿佛在跳动着一种诡异的节奏。

血月之下, 是狂暴汹涌的血池,在血月下显得朦胧而诡异, 刀锋碰撞之声交织着响起, 每一次碰撞带动的气流都牵动着血池掀起狂涛, 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乐章。

铛,铛,铛!

快节奏的打铁之声不间断的响起,刀鬼与沈弥的身影飞快交错。刀光在血池中交织成一片,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血池的水面被他们的刀气激起层层涟漪, 仿佛也在为其颤抖,血月的红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这一幕诡异而壮丽,就连时间也变得缓慢。

沈弥不断的挥刀, 劈砍, 横撩, 前刺……战斗的本能代替大脑进行思考,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战斗, 思维在魔气的影响下混沌, 迷蒙, 像是罩了一层浓郁的雾, 所能记得的,只有战斗, 接连不断的战斗,仿佛没有尽头。

刺啦——

刀鬼的刀劈开了沈弥的防御,在沈弥胸前再次留下一道伤口,血肉翻涌,沈弥后退一步,表情却没有变化。

胸口处恐怖的伤口几乎劈碎了他的心脏,血液疯狂涌出,落在脚下的血池,泛起涟漪,而后与血池融为一体。下一秒,血肉飞快愈合,长出新的肉芽交错在一起,只是眨眼的功夫,那足以致命的伤势便已经恢复如初。

“哈哈哈哈……”

刀鬼露出狰狞的笑容,“如此痛快的对决,已经多少年都没有过了……来吧,这便是为我们准备的最好的战场!”

意识空间内,不管受多重的伤也会恢复如初,这对于他和沈弥这样的战斗狂热者而言,无疑是最棒的事情,身体不再是拖累,不再是束缚,可以尽情的,酣畅淋漓的战斗!

刀鬼说完,手中的锈刀向前一探,刀锋划过地面的血池,化作一道血色弯月朝着沈弥横扫而去!

沈弥也不甘示弱,抬手也是一道天雷月挥出,两道半月刀气在空气中碰撞交汇,发出巨大的轰然之声,血池顿时如海啸般波动起来,血浪翻腾,泼洒成漫天血雨!

点点猩红中,沈弥抬刀再次越上!

这血色炼狱中,两人仿若两尊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次次交锋,一次次挥刀,两人的身上不断被劈出刀伤,眨眼又恢复。

身体和血肉好似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战斗中逐渐融化,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战斗的愉悦。

这片天地猩红的空间里,刀鬼和沈弥身体的血肉一点点融化,露出内里的森森白骨,血肉如蜡烛般融化低落,只剩下两具骨架,手中依然握着自己的刀,朝着对方挥砍过去!

消除一切障碍,只为了最纯粹的厮杀,铛铛作响的嗡鸣声,仿佛泼墨般随着动作漫天舞的血点,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刺目,锐利,仿佛能融化人的灵魂。

这本该是酣畅的,沈弥梦寐以求的战斗,跨越另一片时空,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沈弥追求的,不正是抛弃一切,只求一场这样的战斗么?

可是……

不知为何,沈弥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高兴,他的内心隐隐想起,自己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以至于在这样的战斗中,他也无法真正投入进去,更无法去享受。

混沌迷蒙的脑海中,沈弥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看不清面容,只看得见修长高挑的身形,被掩在一片暗色的阴影中,只有一只火红的枫叶吊坠,红得耀眼。

是……谁?

淋漓纷飞的血雨中,沈弥的目光微敛,迷茫起来。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聂溪。”

逍遥山上,宗主叫住了前方的背影。

聂溪的脚步顿了顿。

“你应该知道,此行凶险。”

宗主道,“你真的要去?”

高马尾在空气中轻轻飘动,聂溪没有回头,“宗主,我的剑法如何?”

宗主一愣,随后道,“你天资聪颖,自小便有过人天赋,剑法自是天下无双。”

聂溪自嘲地笑了笑,“那日与沈弥在逍遥山一战后,我便时常在想,为何这么多年,我的剑术一直未有进步,始终停留在瓶颈之前。思来想去,还是心中犹豫太多,牵挂太多。我这一生拔剑无数,为剑宗,为战队,总有无数理由,却独独没有为自己。”

宗主眉头微皱,以为聂溪是在怪他,“逍遥剑宗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剑宗的发展,你功不可没。”

聂溪知道,宗主是想劝他不要去。

这一次进入天墨迷宫,九死一生,逍遥剑宗如今已经大不如前,若是聂溪死在界缝里,剑宗必然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为了宗门着想,聂溪不应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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