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蓬莱早就自顾不暇,哪有空来救人?”
云中君又鬼魅一般地出现在华未央身后,“所以说什么济世救人,舍身取义啊,都是骗人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好像这么说不大对,不过也差不多了,哈哈哈哈……”
吵死了!
云中君:“哎,你去哪啊?”
华未央冷冷抛下两个字:“回去。”
云中君笑道:“回去做什么?不是和你父母一样,不是送死吗?”
华未央顿了一下,憋出一句话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噗——你倒是有趣!”
云中君笑得前仰后合,华未央再不理他,转身就往回走。
流火还在不停撞进这个曾经繁华的仙门,看着这残砖断瓦,无力顿时感充满全身。
确实,那些什么大义,自己都做不到。
在这劫难面前,人是冷漠自私的。
哪怕是在那一瞬间,华未央所想的也不过是保全自己的父母。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卑鄙的人。
恍惚间,她听到一个哭声。
华未央循声而去,穿过一小巷,在一个半塌的雨棚下,发现了哭得撕心裂肺的一个小姑娘。
华未央向四周望去,看不见她的父母。
小姑娘见了她,更加嚎啕大哭起来。
云中君端详起来,“呀,多可怜的小女孩呀,要放着她不管吗?”
华未央恨不得将这扰乱心绪的罪魁祸首捅个对穿,但还是先将小女孩抱起。
云中君又笑眯眯地看着她,“啧啧,不是要慷慨赴死吗?怎么,还要带上她啊?”
华未央火冒三丈,怒道:“你就不能闭嘴——”
话还没说完,一个火球就直扑而来。
华未央当场愣住,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一道风疾驰而过,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云中君抓着她的衣领飘在空中。
如血的霞光下,庞大的蓬莱与人都变得很小很小。
烈风带着细雪飞在脚下盘旋。
华未央向下俯瞰,只见窜天的火光中,一个个生魂像是点点萤火幽幽飘到了空中,与落下的雪擦肩而过。
云层翻滚,乍然浮现出一只青色巨鲸,它浑身光斑点点,长鸣一声,使人浑身震颤。
那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巨鲸张开硕口,生魂像是万千浮游尽数被吞下。
疾风四起,云卷云舒,巨鲸长尾一甩,又翻腾入云海。
“那是……”
华未央愣愣地看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此刻,云中君却又突然松开了手!
华未央瞪大了眼睛,陡然下落,突然想起怀里还抱着小姑娘,顿时大惊。
华未央向上看去,只看到一只手伸来,来不及细想,便把小姑娘向上一托。
失重感,是熟悉的。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来救自己。
华未央仍然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计划,她闭了闭眼睛,将最后的灵力凝聚成一支箭。
浮生不知道的是,她在附身凤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是和凤尊类似的血液。
凤凰一族的血,有庇护天下的神力,那如果自己放干这一身的血,应该可以救下那些无辜的人吧……
原本她就打算自尽来结束这一切,现在,还不算太晚。
浮生石珀已经交给了现实世界的母亲,自己现在是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真狼狈啊……
想不到自己作为曾经的王牌特工,居然也有无能为力的一天。
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
金色的羽箭穿过心脏,鲜血化作万道光芒,将蓬莱笼罩其中。
洛玉离正牵制住魔化的祁子陌,此刻,两人却似乎都似有所感,双双抬头望向天空。
一切,都结束了。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它落在华未央的睫羽上,没有融化……
萧郁离张开双眼,猛地坐起身来。
他琉璃色的瞳孔中溢满了不可置信,刚刚,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可为何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以玉琉璃装饰的房间之中,这种装潢,似乎是五百年前的样子。
“仙尊醒了?!”
一声惊呼,萧郁离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呼啦啦地就围了上来。
“还好,还好仙尊无碍……”
“仙尊,这是师尊留下的古琴,专门等着您来取呢!”
萧郁离被这些人吵得头疼,一时间胸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额头上一瞬间爆出密密麻麻的汗,绯色的唇都有些许发白。
“她……呢?”
那些穿着五百年前蓬莱弟子服饰的人一脸迷茫:“什么?”
萧郁离自诩冷漠自持,此刻心中却涌现出无限的杀意来:“我问,未央呢!”
……
天光乍破,晨雾重重,一穿着短打留着黑髯的中年汉子鬼鬼祟祟地在巷子里张望着。
鸟鸣呕哑,在深巷中回荡,浓重的湿气压在心口,叫人不免生闷。
终于,在层层缥缈中有两个人影劈开雾霭匆匆走来。
汉子迎了两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躁与责备,“怎这会才来?路上可被人瞧见了?”
一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听闻慌忙解释:“
进城的时候遇到了商队,我就是怕被人认出来,便不好找守备先放我们进来,这才耽搁了。”
大汉不耐烦地摆手,径直往高而幽深的巷子里走,接着在一红墙黛瓦的门前停下。
虽然只是后门,但飞檐辅首俱全,依旧能从中窥探主人的富贵之处。
大汉推开门,刚跨一步,又回身站在门框下趾高气昂地粗声道:
“不要多看,不要多问,你只管看病便是,听懂了吗?”
浑身裹在一身黑袍中的女子点点头,心想:
一般看病自然要把病人的各种情况告知大夫,常有人恨不得吃喝拉撒细枝末节的都报上,这家人却反其道而行之,怪也。
有钱人看病就是破事多,要不看在钱的份上,她真是不想走着一趟的。
这大概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那汉子低头看着女子袖子上一块叠一块的补丁,眼中闪过不屑,哼声道:“快走吧。”
入了门,院内果然华丽非凡,庭院深深,每一处都精雕细作。
奇花异石点缀在月窗洞门之间,抄手游廊一条接着一条,这七拐八拐的,不一会便让人记不得来路。
大汉带走进一小院,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绿色褙子的丫鬟,她略施粉黛,头上有一珠钗。
看着有几分娇俏,却一脸焦急,询问道:“人可带来了?”
大汉一指奇奇怪怪的女子,“在这呢。”
丫鬟转头来看女子一身粗布退色的补丁破衫,又皱眉,“这……”
丫鬟一脸怀疑地看向大汉。
大汉解释道:“你放心,是这人没错,就是她医活了城外的活死人老汉。”
丫鬟依旧将信将疑,但还是将人引了进去。
整个房间依旧华丽无比,但空气中弥漫了浓重的药味,且因为不通风,空气混浊,就是没病也该闷出病了。
绕过金丝楠木的绣花屏风,病人就躺在床上。
模样像个十五六的少年,看着细皮嫩肉,但面色惨白无血色,手臂也是,且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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