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虞笙笙便听到营帐外陆续有士兵冲进军营报信。
“报告!~~“
“启禀大将军,东蛮国军营里也陆续出现了上吐下泻,类似痢疾的症状......”
”报告~~”
“启禀大将军,一目国军营的士兵也疑似感染了痢疾......”
……
在进退两难的境况下,这消息无疑是振奋军心的。
虞笙笙穿着男子的青色长袍,长发半披半束,戴着帷帽,手执折扇,站在营帐的帐帘前,仔仔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武尚景提议道:“大将军,要不要我现在就带领士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急。”
沈大将军作战经验老道,倒是沉得住气。
他不徐不疾地笑道:“就让他们再拉上个大半日,另外也让我们这边的士兵都伪装下得了痢疾,让敌军放松警惕,待晚上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举歼灭。”
“遵命。”
正如沈大将军所料,各诸侯国敌军的军营里,士兵们一天拉下来,都是一副脱水无力的状态。
就连夜里把守放哨的人,也是有气无力地捂着肚子,轮班地跑来跑去。
借着黑夜的掩护,沈将军以极少的兵力,连夜将所有诸侯国的敌军杀得溃不成军。
虞笙笙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遥望那耸立在夜色下的城墙。
比墨色还要浓重的城墙轮廓在两座山之间起伏着,黑漆漆的,宛若一条嵌入山中的黑龙。
急攻猛进的厮杀过后,东州城下火把凝聚。
没多久,城墙上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笑容从唇角绽开,萦绕在虞笙笙眉间多日的愁思和忧虑终于散去。
**
死撑了一个多月,在看到沈大将军带兵出现在城门外时,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这口气一松不要紧,精神力一弱下来,慕北、李副将、青竹等人那早就吃不消的身体也跟着垮了。
东州城里外都是未能处理却已腐烂生蛆的尸体,沈大将军见状便命人将慕北等人暂时抬到营地休养,另外安排沈家军暂时守着城门。
慕北等人被抬到营地时,已是昏迷的状态。
夏泽刚踏进帐内,虞笙笙就紧步迎上前去。
“慕将军现在如何,军中的大夫怎么说?”
“笙姐姐莫要担心,慕将军无生命危险。”
夏泽先是安抚了一番。
“大夫说慕将军是长期饥饿缺水,且为了守住城门抵抗外敌,耗费了体力和心神,伤了元气。但好在身强力壮,只要稍加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心口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虞笙笙暗松了一口气。
“那他现在如何,可是醒了?”
夏泽摇头,“慕将军还没醒,听大夫说还在发烧。”
“阿泽,你去帮我借口锅来。”
半个时辰后,虞笙笙便熬了一大锅的米粥来,她单独盛出一碗,剩下的一大锅便交给了夏泽。
“阿泽,这锅米粥,就麻烦你去给慕家军的士兵将领每人送一碗去。”
交代完后,虞笙笙便戴好帷帽,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进到了慕北暂住的营帐里。
帐内仅在榻旁点了一根蜡烛。
烛火摇曳明灭,光线暖黄晦暗,仅在烛火的半丈之内,事物清晰可见。
慕北消瘦了不少。
昔日冷白的容颜,此时满是污垢和血渍,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也过度清瘦,如刀削一般,又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干得起皮的唇伤口崩裂,病态的面色,徒添了几分孱弱之美。
他满头的长发亦是干枯蓬乱,身上也到处都是血渍。
露在外面的手臂,刀伤剑痕随处可见。
他的经历了什么,过往的数十日过得多么残酷、艰辛,不用多问,虞笙笙也想象得到。
碗中的粥还有些烫,虞笙笙索性放在一旁凉着,又出去端了一盆温水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替慕北擦洗着面庞,半晌,那张好看的脸就又露出了原貌。
替他擦洗双臂双手时,虞笙笙看到了慕北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他竟然还带着。
目光掠过,又瞧见慕北腰间挂着的那个香囊。
又丑又脏。
虞笙笙亲手绣的香囊,她自己看都是满眼的嫌弃。
当时觉得自己绣的就是只兔子,可现在打眼这么一瞧,还真是像狗像猪又像猫。
这么难看的香囊还带着做什么?
虞笙笙将其解了下来,直接扔到帐外的篝火里,给烧了。
慕北昏睡了两天两夜还没醒。
这两天两夜,虞笙笙便留在军营里,在旁边照顾他。
她给慕北喂粥、喂水、喂汤药。
他发烧时,就不停地清洗湿布,敷在他的额头上,替他降热。
是日晌午。
虞笙笙端着熬好的汤药,来到慕北的营帐里给他喂药。
谁知,她刚撩起营帐的帐帘,就瞧见慕北光溜溜地站在营帐里,正在清洗身体。
许是军营之中都是男子,士兵将领在清洗身子时,就少了些顾忌和讲究。
脱起衣服来更是毫无遮掩。
曾经缠绵过的身体,除了身上狰狞的疤痕外,依旧美好如初。
许久不见,虞笙笙便难免多瞧了一眼。
宽肩窄腰,臂膀上肌肉贲张,胸前腰身肌肉匀称,线条紧致劲瘦,湿布淋在身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向下滑落,勾勒出引人自甘堕落的诱惑。
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虞笙笙只觉得呼吸开始加快,后背也跟着升起一股燥热之气。
这天气本就热,脑子里想了些不该想的事情,更是热得浑身都渗着汗,腮颊的温度也久久不退。
察觉到有人在瞧他,慕北倏地侧眸,朝虞笙笙瞧过来。
他眯着眼,视线落在虞笙笙头顶的帷帽上,目光探究地问道:“你是?”
“给慕将军送汤药的。”
虞笙笙压着声,学着男子的语气说话,并将汤药端到帐内,放在榻旁的矮桌上后,便要匆匆离开。
“等下。”慕北冷声道。
虞笙笙脚步僵住,背对着慕北,有些心虚地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帮本将军搓下背。”
“......”
此时若直接跑掉,倒会引起慕北怀疑。
心中沉思了一番,虞笙笙转身走到慕北身旁,从他手里接过毛巾,替他搓起了背。
搓着搓着,虞笙笙的视线就跟着模糊了。
怎么他身上的伤疤,比以前还多了?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知道爱惜身体。
心里想着,虞笙笙的手劲就不由得大了些。
“这位公子,可是跟本将军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