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不走,难道等魏花影来赶我走,或者让她的暗卫用鞭子抽死我?”
虞笙笙的话,瞬间将慕北从悲伤混乱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正如虞笙笙所言,他与景宁公主的婚事一日不解决,他便没有资格将虞笙笙留在他慕北的身边。
虽明知魏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从大局考虑,从虞笙笙的处境考虑,他慕北都要暂时忍让这一步。
颠覆皇权,以死相搏,那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寻回了理性,慕北的眸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冷凌厉。
“笙笙,等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将你抱进将军府内。”
虞笙笙窝在慕北的怀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一天,还会来吗?
她真的能穿着红色嫁衣,披着红盖头,坐着红花轿,光明正大地嫁给慕北吗?
许是天理不容,也或许是慕伯父慕伯母在天之灵,才安排这一劫又一劫吧。
“我想带一件你的衣服走。”,虞笙笙道。
“可以。”
“你的熏香,也给我点,想你的时候,可以拿出来闻闻。”
慕北吻落在虞笙笙头顶,“好,拿多少都可以。”
收拾好行李,虞笙笙便坐上了虞日辰府上的马车。
慕北不放心她一个人,又把小落和夏蕊儿都塞进了马车里。
锐利如锋的目光落在礼部侍郎虞日辰的脸上,慕北冷冷地威吓道:“这两名奴婢是专门服侍虞笙笙的,月例本将军出。倘若你府上的人,对她们主仆三人有一丝半点的不敬,就别怪本将军的剑......太冰太锋利!”
最后的那一抹冷邪的笑,吓得虞日辰两股战战,当即俯身作揖,恭敬地应了一声。
“慕将军放心,笙笙乃我兄长之女,身为叔父自当悉心照顾。”
虞笙笙走了。
坐在另一个虞府的马车,在落日余晖中,离开了将军府。
慕北站在将军府门前不舍地遥望,金灿灿的夕阳光下,在他周身都被镀了一层毛绒绒的光晕,然而,那张被光线柔和了的面容上,却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暖意。
一颗心宛如坠入了万丈深渊,而深渊却结成了冰。
看着虞笙笙离他而去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他想起了那日,在地下密室里发现她流着血,不知是生是死的时候,就是此时的心情。
曾经,他口口声声说,要让虞笙笙留在他身旁,生不如死。
结果却成了他慕北,离开了虞笙笙,会生不如死。
多么地讽刺啊!
多么地可笑啊!
一同出来送虞笙笙的沈婉,看到慕北一蹶不振的失落模样,不忍心地上前安慰了一句。
“慕北大哥,莫要难过。如今笙笙姑娘摆脱了奴籍,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沈婉之前从魏之遥那里了解到,虞笙笙因父亲的罪名,原本是被送去当官妓的。
是慕北利用私权,大笔一挥勾掉了虞笙笙的妓籍,改成了奴籍,并将她留在了将军府上。
如今,虞笙笙又从奴籍变回了世家大族的贵籍,于她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慕北默而不语,转身朝卧房而去。
房间里,到处都留有虞笙笙的痕迹。
她用过的茶盏,她睡觉时盖的被子,她白天翻看过的话本子,还有她做到一半的女红。
躺在床上,枕头被褥上都还留有她身上的少女香,还有几根她落在床上的青丝。
慕北将那几根青丝捡起,在指尖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曾几何时,虞笙笙还曾跪在床榻前,脱着衣服讨好他,求他带她入宫见虞箫箫。
还有那么多被梦魇困住的夜晚,虞笙笙都会在这张床上,抱着他,在他耳边哼着小曲,哄他入睡。
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只有半丈宽的床榻上,却满满的都是他与虞笙笙的回忆。
慕北蜷缩着身体,如同婴儿在母亲的肚子里那般,回忆着虞笙笙抱着他时的感觉。
他在心里暗中发誓,定要将笙笙娶回来。
叔父的家,虞笙笙虽来过几次,但都是跟父母一同来的。
每次来访,也只是吃顿团圆饭,便匆匆而去。
是以,这里对她来说,仍是陌生的。
夜里用过晚食后,小落和夏蕊儿侍奉她沐浴更衣后,便在她的吩咐下,去耳室休息睡觉了。
虞笙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子里想的、念的,都是慕北。
她翻出慕北的那件外袍,抱在怀里,鼻子埋在衣料之间,轻轻嗅着。
淡淡的冷松香,好像她就躺在慕北的怀里,让人感到安心。
就这么躺到了子夜,似有石子打在窗棂上。
哒、哒、哒......间隔时间不均匀,分明是有人故意的。
虞笙笙腾地坐起身来,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慕北来了。
说是默契也罢,说是心有灵犀也好。
总之,在虞笙笙打开门窗的那刹那,她就是看到了慕北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春雨润物,原本无声。
虞笙笙在床上躺了一夜,竟不知道外面何时下起了小雨。
慕北一袭夜行衣,翻身一跃,便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湿气,那淡淡冷松香之间裹挟着雨中泥土的清新,一起朝她扑面而来,给了她大大的拥抱。
虞笙笙心跳悸动,差点就哭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想笙笙,想得睡不着。”
慕北的声音有些沙哑,埋在虞笙笙颈间的睫羽微微颤动,将那几滴泪意,悉数蹭到了她的肌肤上。
一个在战场上被称为玉面罗刹的将军,此时却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可怜兮兮。
虞笙笙轻抚着慕北的头,喃喃地回道:“我也是。”
怎么办啊?
她也好想他,想得睡不着。
才分开一个下午,却感觉像过了一个甲子。
以后若是同父亲逃离都城,她想慕北的话,该怎么办?岂不是会难过得要死。
“慕北哥哥,今天可有好好吃饭?”
“没有,笙笙不在,没胃口,你呢?”
“我也没胃口,就喝了几口汤。”
“饿吗?”
“刚才不饿,但是现在见到你,就饿了。”
慕北抬起头来,捧着虞笙笙的脸,狠狠用力地亲了一下,“那我们出去吃东西?”
“这么晚了,店铺都打烊了,哪有酒家还开。”
唇角微扬,凤眸似月,漆黑的瞳中是星河朗朗,而那边星河里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