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她陪着他一起跪在祠堂里。

厉宴没有动弹,即使肚子饿,也没有吃糕点,他自以为隐蔽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

“娘亲,你不怪我吗?”

“怪!”

娘亲回答得斩钉截铁。

厉宴眼底神色有些黯然,他隐约知道错了。

若是父亲真的像旁人所说那般伤心,他就是犯了大错。

娘亲忽然看向他,似乎有些不解:“你为何总觉得你父亲不疼你?”

一提起这个,厉宴就偏过头去,倔强道:“他就是不疼我!”

他有些委屈,有些控诉:

“父亲明明对娘亲那么好,根本不像是娘亲口中说的那样不会表达。”

娘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了他一句:

“你觉得你祁叔疼爱祁函吗?”

厉宴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

“祁叔只有祁函一个儿子,祁叔怎么可能不疼他——”

话未说话,厉宴就愣在了原地。

祁叔只有祁函一个儿子,所以祁叔一定是疼爱祁函的。

那他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啊。

他怎么就认定父亲不疼他呢?

看他陷入怔愣中,容悦在一旁轻轻开口:

“娘亲不否认,你父亲待你不如待娘亲好。”

她曾也认为是侯爷对厉宴不亲近,后来听小姑姑说了才知晓,爹爹就是这样教导侯爷的。

只是侯爷身边有了一个她做对比,厉宴心底有了落差罢了。

最开始,连她自己都没转过弯。

后来,她才知晓,不过是只有她一人是特殊的罢了。

不见侯爷对老侯爷以及小姑姑的态度都是平平淡淡的吗?

若是当真不疼爱,又岂会为了他的前途费尽心思?

容悦轻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

“除了娘亲外,你可见过你父亲对其他特殊过?”

厉宴怔怔回答:“……没有。”

“你祖父曾也是这样对你父亲的,你说,你祖父是对你父亲不够疼爱吗?”

厉宴说不出反对的话。

他当然知晓祖父是疼爱父亲的。

“你若不信,便去问你姑奶奶。”

容悦似有些疲倦,她说:

“难道一定要像娘亲一样,自幼将你搂在怀里哄着,才叫疼爱吗?”

“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你能识得旁人的善意,怎就不懂你父亲的?”

厉宴脸色微白。

“你好好想想吧。”

他看着娘亲走出去,忽然想起许多幼时的事情。

他送给父亲第一个礼物时,父亲漫不经心地挑眉,眉梢一闪而过的笑意。

后来他觉得父亲不疼他,除了生辰礼物,再也不会送东西给父亲,反而越发喜欢送礼物给娘亲,每当这时父亲在时,都要撇下嘴角。

细节之处太多太多,可以往都被他忽视了去。

只因他认定父亲不疼爱他,所以父亲做了再多,他都看不见。

若非今日娘亲将话掰碎了说给他听,他还要钻牛角尖到何时?

厉宴忽然想起之前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他突然生了慌乱。

厉宴从祠堂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书房前跪下。

他刚在祠堂跪了一夜,膝盖已经有些青紫,如今走了一段路,又跪在了书房前的青玉砖上,他能感觉到膝盖上的酸疼。

可他好似没有感觉一样,脊背挺直地跪在书房前。

他之前虽误会父亲,可父亲教导他的话,他从不曾忘记。

他犯了错,绝不会让它继续错下去。

他在书房跪了半个时辰,才被叫了进去。

厉晟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来做什么?”

厉宴听着他冷冰冰的语气,鼻尖有些酸:

“孩儿来给父亲赔罪。”

厉晟嗤笑了下:“你会有错?”

厉宴隐晦地瘪了瘪嘴,就是这样,总是拿话刺他,语气总是冷冰冰的,他怎么可能觉得父亲是疼他的?

明明父亲对祁叔说话都比对他温和。

厉宴模样有五分似容悦。

就算厉晟当初有再大的气,也早被这张脸给磨完了。

只是他习惯了对旁人冷脸,又不是小姑娘,还需要温柔对待吗?

此时看着厉宴委屈地抿唇,厉晟下意识地想到容悦撒娇的时候,心底的怒意不知不觉消了去,不耐烦再看见他:

“别在这儿杵着了,出去!”

厉宴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那还生儿子气吗?”

厉晟眯眼反问:“怎么?本侯还不能生你气了?”

厉宴立即说:“您生儿子气行!但是……”

厉晟拧眉,不耐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

厉宴也看出他的不耐,忽然闭眼,大声问道:

“您以后还疼儿子吗?”

厉晟被气笑了:“本侯什么时候疼过你!”

偏生这个时候厉宴在他话中听出了话不对心,立刻厚着脸皮道:

“我是您儿子,您不疼我,您还想疼谁?”

厉晟当即拧眉撵人:“滚滚滚!”

赶到书房,听见两人对话的容悦和祁星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就看见厉宴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一本被摔过来的书册。

厉宴看见容悦后,有些难为情地走近,低头歉疚道:

“娘亲,昨日是我不好,惹您和父亲生气了。”

容悦抚了抚他的额头,柔声道:“改了就好,快回去歇着吧。”

他膝盖有些疼,走路颇为别扭,祁星走过去扶住他,而容悦则是进了书房。

祁星看着厉宴,忽然道:

“你几乎和侯爷年少时一样。”

厉宴微有些不自然,心底又想知道,便小声问了出来:

“哪里、像了?”

“侯爷以前,就和你一样,就喜欢气老侯爷。”

“而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厉宴脸一红,这话尽埋汰人。

难不成他一点好的地方都没像父亲吗?

厉宴瘪了瘪嘴,但是也不好意思多问。

祁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和怀念,问他:

“如何?世子现在还觉得侯爷不疼你吗?”

厉宴推了一下他手臂:“好了,祁叔,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知道以前做错了。”

厉宴膝盖虽疼得厉害,可心底却比以前好舒服得多。

他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父亲对他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别讨厌世子,男主一开始的确有些迁怒了,不过到底是他亲儿子,一开始别扭,后来真的只是因为性格使然

我基友悦悦的文,宝贝们(捂脸)去看看?

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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