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她眸色闪了闪,忽地转过头去吩咐玖思:“你去寻些银翘来。”

玖思不解:“少夫人,您要银翘作何?”

银翘,一种草药名,是治疗伤寒症状是常用的一种草药。

容悦没有给她解惑,直接说:“我自有用处,越多越好!”

玖思见她一脸凝重,也不得郑重了些,点了点头,赶紧转身退出去。

容悦攥紧了手帕,敛下眼睑,治疗疫病的药丸是从她手中流出去的,后来简毅侯研究出的药方她也大概能猜到,这其中就有用到银翘。

可是,药方中每一剂草药的量都是规定好的,若是多了一些,或是少了一些,可能与原本的药方就有了偏差,而这点偏差,在病人身上就极有可能致命。

容悦呼出一口气,她最后将药丸交出去,除去那日平舆街的惨状让她心生不忍,也是因为她想到了这一点。

至于如何将这银翘用在罗玉畟身上?容悦眉眼间闪过一丝讽笑,罗玉畟染了疫病后,这府中,除了她,还能派谁去照顾他?

玖思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跑来跑去,热得一头汗,不过却是将银翘带了回来。

容悦倒了给茶水递给她,看着案桌上的银翘,眉梢微松了些。

她将腰间香囊拆下,把银翘装进去,刚要将香囊系在腰间,她又突然顿住,微蹙着眉尖在想些什么。

玖思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有些疑惑:“少夫人,你在做什么?”

容悦回神,将香囊放在一旁,朝她招了招手:“打盆水来。”

说着,她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了几张手帕,等玖思将水打进来,她也没有解释,直接将剩下的银翘泡在水中,最后将那几张手帕都扔了进去。

她敛着眼睑,看向被水浸湿的手帕,眸色微深。

即使香囊中的银翘不起作用,那这些手帕上的也够他受的了。

玖思猜到她定是有了什么计划,眼巴巴地看着她:“少夫人?”

容悦低声与她说了两句话,微带着些许提点,玖思眼睛一亮,朝她点了点头。

容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明日,你将这些手帕拿出晒干,记得避开着人些。”

玖思直点头,她大概知道了少夫人想做什么,如今表少爷明显容不下她们,少夫人能有计划先下为强,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夜色降临,前院也有人传话来,大致意思就是让容悦明日起去前院照顾少爷。

和容悦猜的差不多,一提到让谁照顾罗玉畟,周氏第一个就想起了容悦。

来传话的下人神色有些怜悯,可容悦却不在意,似并未察觉到什么,担忧地应了下来,还说着:“让娘亲放心,儿媳一定好好照顾夫君。”

她一定会不留余力,全心全意地照顾着。

夜色渐深,浓郁得似化不开,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印雅苑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烛,自打那日容悦中药之后,玖思就放心不下让旁人守夜,每天都是收拾了被褥铺在主屋的外间,自己过来守夜。

玖思躺在外面,忽地似听见窗户处有些动静,她刚要起身,突然想到什么,一顿,将锦被埋过头顶,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容悦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惊,瞪大了眸子,压低声音:“侯爷,您怎么来了?”

厉晟身上还染着夜间的凉意,他站在床榻边,上下仔细打量着女子,近些时日因着靖王要来,再加上她奉上的药丸被研究出药方,搭建药棚,并且还要将罗氏所犯之事的证据备好,最重要的是,将她完完全全摘出来,这样一来,他不由得就忙了些。

几些时日未曾来看她,也不曾从庄延那里听说过她来找他。

今日在城主府时,罗闫安被慌忙叫走,他就得了消息,罗玉畟染了疫病,不得不承认,刚听了消息时,他心中生了一丝窃喜。

待反应过来时,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待到了晚上,他寻了时间,便过来了,此时听到女子问他的话,他微眯了眯眼睛,心底情绪莫名,待觉得身上的寒意消了去,才弯下身子,凑近了女子:

“阿悦可觉得难受?”

容悦眸子闪过一丝不解,身子后仰,抬头看他:“侯爷在说什么?”

厉晟将她那分不解看得清楚,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遮住心底的愉悦,若无其事地说:“无事。”

容悦眨了眨眼睛,这时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何事,心底有些无奈,就算她对罗玉畟不是恨之入骨,也不可能因他染病而感到难受。

不过这些话,她并未对面前的男人说。

不知何时,厉晟已经脱了靴子上了床榻,与容悦面对面坐着,丝毫没有不适和尴尬,极其自然地执起女子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凌厉的棱角似柔和了些,低声问:

“身子可好了些?”

容悦被他握住手时,面色就染上了红霞,在这事上,女子总是会比男子容易羞些,她垂下脸颊,没有回这话。

厉晟握着她的手渐渐改变了地方,改为搂住了她的腰际,盈盈一握,夏日的里衣只是薄薄的两层纱,隔着那层纱,似能碰到女子那细腻的肌肤,惹人几分遐想。

容悦有些无措,却是忍着心底的羞涩,埋在他怀里,几番下来,她对此情形,早有了心理准备。

厉晟刚想有动作,忽地想起什么,另一只手握拳,抵了抵唇,微有些不自然。

其实这些时日,他看了那日庄延说的书籍,几本册子,里面还有些插图,露骨大胆得让人目瞪口呆。

方才知,其实并非每个女子那时都会疼的。

厉晟想着那话本里的插图,手下女子的肌肤细腻,他喉间动了动,嗓子有几分干涩,他将女子朝自己怀中搂得紧了些。

容悦眼睫轻颤了下,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人之间距离过近,他的外衫被褪了下去,里衣微有不整,露出些许胸膛,容悦有些不敢看,面色滚烫得灼人。

忽地,上方男人吻了吻她额角,好像低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什么,容悦有些没有听清,模糊应了声,下一刻感觉到腰间的带子被解开,随后衣裳似落了一地,在之后的事情,她记得不太清。

不过她记得格外清晰的一点,在她受不住哭的时候,男人忽然停了下来,额头溢着汗,拧眉声音微哑:“又疼了?”

她怔怔然地看向他,似听懂了他的意思,鼻尖有些反酸,又带着几分无奈,搭在他脖颈上稍用了些力,随后一夜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厉侯爷(委屈):看了话本,她怎么还疼?

不,她不是,她没有

第35章

隔日清醒时,已经卯时三刻,身边没了男人身影, 外面天际也已晓白。

玖思进来, 掀开床幔。

容悦微阖着眸子, 倚靠在床头,锦被随着动作滑下, 露出精致的锁骨, 白皙的肌肤上印着几枚红痕, 她眼角还有未散的媚意, 玖思看得面红耳热。

容悦颤了颤眼睫, 睁开眸子,还有些乏意, 她撑着身子做起来,下意识地朝四处扫过,才收回视线。

其实,她对于男人离开有些印象。

夜色未散, 锦被似被人掀开,被扰了梦,她微蹙起眉头,就觉得有人将锦被按下, 随后低头吻了吻她,好似说了一句话,她却记得不太清。

此时, 才知晓原不是自己感知错了。

她被玖思扶起来,换了一身长袖的衣裳,唯独露出些许脖颈,她谨慎地在眼角处擦了些粉,遮住那不由自主露出的媚色。

匆匆用过早膳,她问玖思:“昨日的帕子可晾干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一早看过了,皆是干的。”

容悦满意地对她笑了笑,换上了她递过来的帕子,又将昨日装好的香囊系在腰间,她这身衣裳是素白色的,印着几朵兰花,素雅朴静,她甚少穿这个颜色,头上也仅仅带了一支白色玉簪。

玖思见此,犹豫地问了句:“少夫人穿这身颜色,少爷是否会不悦?”

瞧着昨日的情形,少爷是不喜别人因他的病而谨慎小心的。

容悦没有当一回事儿,扯着嘴角笑了下:“我若穿一身艳色,他才会觉得不喜。”

那人染了疫病,若是她穿的大红大紫,怕是那人会觉得她在因这事高兴。

纵使她心底的确是实打实的高兴,也不至于在衣裳行头上落下马脚。

两人并未耽误时间,在踏出院子前,容悦眉尖蹙了下,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压下这分情绪,没有异样地朝前院走去。

前院此时兵荒马乱的,伺候的奴才都心底惶惶,毕竟主子感染了疫病,上头也没有说让他们撤走,只让少爷好好养病,甚至从平舆街请了位大夫来,就好似他们这些奴才都已经被放弃了一般。

这些人的面如菜色,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厚非,主子家怎么可能为了他们着想,而不派人照顾少爷。

因此,容悦过来是时,他们都是低着头行了礼,旁话一句都不多说。

容月对此情形,早有预料,并未在意,不过,她四处扫了下院子里的情景,听着屋里好似只有罗玉畟的暴燥声,问了一句:“表少爷可在?”

“昨夜里,表少爷照顾了少爷一宿,今日早时才去休息。”

容悦不着痕迹地抿唇,纵使她不喜周方琦,但是也不得否认,周方琦待罗玉畟的确是真心实意。

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太多,就算是怀着孩子的畔昀在听见罗玉畟染上疫病时,也是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躲起来,可是他却是从未想那么多。

容悦捏紧帕子,朝屋里走去,一进屋,就看见罗玉畟满脸怒气地直接摔了奴才奉上的茶杯,啪嗒一声落地,茶水思溅,惊得人心慌。

容悦几乎是立刻一脸担忧焦急地走上前,根本没管地上的情景,好似眼中只能看见罗玉畟一人般,上前按住扶住罗玉畟的手臂,连忙说:

“夫君别生气,可是奴才伺候得不够仔细?”

地上跪着的奴才听着这话,有口难言,不管如何,让主子不高兴了,可不就是他们做奴才的伺候得不够好?

罗玉畟本欲还要发火,抬眸就看见容悦满面忧色,急得快要哭出来,最主要的是,没有一丝嫌弃和异样,仿若他只是得了风寒,而非是疫病一样,心底那股火如何也发不出来。

他甩开手,冷声了一声,眼神阴凉地盯着那个奴才,容悦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冲跪在地上的奴才说: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地上收拾干净,再换壶茶水进来?”

她冲那奴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下去,下人感激地忙忙应下,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连忙退了出去。

罗玉畟心底烦躁,并未发现她这一动作,忽地嗓子一阵痒意,他抵唇猛烈地咳嗽起来,脸色通红。

容悦忙担忧地拍了拍他后背:“夫君可用药了?”

他一身里衣,染了这病,又不得沐浴,如今的七月天,极其的热,他素来被娇生惯养,如今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难受,听了容悦的话,也没有回她。

但是容悦好似也知道他心情定是不好,也没有在意,罗玉畟阴着脸,待那阵痒意过去后,他转过来,盯着容悦,阴晴不定:

“你不怕被我传染?”

容悦眸子一怔,随后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含着些委屈和难堪:“在夫君眼底,妾身便是这般薄情寡义的人吗?”

罗玉畟微顿,视线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停了下,依旧拧着眉看她,眼底的阴凉却是散了不少。

自昨日至现在,除了方琦外,就只有她一人自愿前来照顾他。

说到底,对于此时极其不安的罗玉畟来说,这两人的态度才能让他稍稍感到安心。

不见昨日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自从昨日回院子后,就再未出现吗?

往日里,总是一日不落地朝前院跑,能见他一面都喜不自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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