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官脾气又犯了

宋台又道:“我方才在翻程牧行的抽屉,发现只有表面上几张凭据是有交易记录的,其它凭据都只有卖方的字迹,暂时还没有买方的。不仅如此,上面几张凭据的右下角有加水印,而下面这些空凭证就没有。由这些东西可以断定,程牧行也在这勾当里,而且正着手伪造凭证。”

“伪造凭证,那应该是怕顾客发现东西是假,上门来闹,所以干脆凭证也造成假的,反过来推说是顾客故意闹事。”南奕拿起几张假凭证看了看,沉声道,“能胁迫压榨良家匠户,又有渠道控制店铺出售,这幕后黑手势力不小。”

宋台不嫌事大地点头道:“这是暴利行当啊,也不晓得幕后人要这么多钱做甚哦。”

话至此,三人一同沉默下来。

显然在场没一个人相信,程牧行会是这件事的主使…

…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没有干这些的脑子。

那么问题来了,主导此事的到底是程家,还是程家背后的什么人?

“有一事我觉得奇怪。”南奕打破沉默:

“昨夜先行潜入这宅子里的衙役分了两路,一路便是邱福兴一伙。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支开许捕头的原因是要率先销毁程牧行的罪证,可为什么罪证还是都被我们找到了?”

他说是说觉得奇怪,但心里已经有结论了——邱福兴销毁的,应当不是程牧行的罪证,而是程牧行和背后的人来往的痕迹。

钟羡云和宋台显然也立即想到这个。

至于是什么人会在府衙里布置暗桩以便驱使,什么人跟程牧行来往这么见不得人,他们又岂会没想法。

“干他大爷的,”宋台捶了拳墙,“安稳没五年,风雨又来了。”

宋台与钟羡云达成此案合作的共识后回到卫所,见孟令坐在地上,周围一圈摆满了各种卷宗。

“哟,整这么大阵仗。”他凑过去蹲下,见她正在看一间餐馆的来客记录,斥道:“看这些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玩意儿做甚?你让我给查的东西我这么及时的给你了,看完没?”

“哦,扫了一眼,正在细查其中一位。”孟令头也不抬道,她查东西的时候激情都给了案子,对人就比较冷淡。

“嗯,那你有什么看法?”宋台倒不计较这个,倚在桌旁道,“我只能发现一个共同点,那些家伙都有把柄在姓韦的手里。

“县令——你记得县令吗?之前韦景明几个邻居被人打,告到县衙那里,结果却碰到装聋作哑的县令。我查出他那嫁给巡抚作填房的女儿生的儿子,不是巡抚的种。我原以为他是跟姓韦的关系好才如此,这下看来,是他女儿的秘密掌在姓韦的手上;

“还有州府里的通判,他妻子是参州边儿上曲县的一个舞姬,外人不知道,但那身契不懂为啥会在姓韦的手上;

“还有提点刑狱司,他来参州这么些年都整着个冰清玉洁腊月雪梅的人样儿,私底下却腌臜狎妓弄死了人,女子家人被姓韦的安置着,随时可能出来告他;

“还有监军义女的赘婿,私底下养了外室不说,又暗搓搓把人家的财产转移到勾栏里买出来的外室那里,这外室又偏巧是姓韦的外甥女。

“还有……”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孟令有些无奈地打断他,抬头道,“登之兄倒是一件件记得真清楚。”

宋台叉腰:“那可不,这些劲爆料子我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鉴定完毕,这货绝对是因为八卦才当得好锦衣卫的。

孟令无语望天,“所以除了他们都有把柄在韦百户手里以外,你真没发现别的共同点?”

“硬要我说的话,应该就是这些家伙的官性,”宋台搔头道,“基本都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官儿……卧槽!”

宋台说着,突然一个激灵弹起来。

他瞪圆了眼,又重复一遍:“都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官!”

“是啊,”孟令嘴角挽起笑容,但她眼里只有凛冽,“一个小小卫所百户,怎么会手握朝廷监察官的把柄?”

宋台斩钉截铁道:“说明姓韦的是朝廷暗中派来控制这些监察官的细作……啊呜!”

话音刚落,只觉一本卷宗砸在他脑袋上。

孟令看了眼自己握着卷宗的手,已经空空入也。

她无声倒吸了口凉气。

完了完了官脾气又犯了,宋台现在可不是她的蠢萌属下,而是她上司啊!!

“你、你砸我?”宋台摸着脑袋,不可置信地望向孟令。

“没有啊,怎么可能,”孟令挺直了腰板道,“它是你从身后的书架上掉下来的。”

“……?”宋台狐疑地看了眼最终落在地上的那本卷宗。

按照书脊朝外的摆放来说,要是从书架掉下来的,不应该是正面摊开的吗?可现在这本卷宗是倒扣的啊。

倒扣的卷宗,难道不是被人扔过来的常态吗?

“算了算了管他的,”孟令趁机转移话题:

“我是想说!肯定是韦百户背后有人指使他利用职便啊!至于他背后是谁,你说,想干什么事的人,会这样费尽心思抓朝廷监察官的把柄?!”

想造反的人!

宋台心中大喊,但嘴上死死地憋住没有爆发出来。

妈的,没想到就一个区区百户违反袭位法的案子,居然能牵扯出地方谋反!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宋台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既是一个很可能威胁他性命的险境,却也是个能让他腾飞的机会。

若他能妥善平定参州谋反,那岂不是能得陛下赏识,分分钟提拔入京?

“持续跟踪查证。”孟令冷静道,“这只是我们合理的推测而已,还得继续寻找更准确的铁证。”

“我正在细查县令女儿的事,”趁宋台出神间,孟令“咻”地将扔他的卷宗迅速拿回,假装无事。

“既然县令女儿的儿子不是巡抚的,那你知道是谁的种不?”

“嘿嘿嘿,这你就问对人了。”宋台的笑容逐渐猥琐:

“早些年头便有传闻,说县令家的小姐时常会女扮男装,入南风馆看伶人弹唱。这孩子很可能是她跟南风馆一个伶人的,因为她出嫁前三个月,去南风馆的次数密集到每月二十次,而且都是在看那个伶人。

“她嫁给巡抚后仅仅七个月就生产了——从孩子出生月份和这位小姐出嫁前的行为来看,你猜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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