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都市丽人

人生不能够全是坏事发生,只不过坏事确实比较多点而已。经过与四大天王一战,曼玉的推云掌等级又提升了两层,就好像会计学会了excel数据图式分析,她对打饼的理解更富有了乡村浪漫主义的理解,施展起来自然是愈发抒情写意。生活平静过去,这天,天很蓝,云很白,莲师荟供日,曼玉将将二十七,路过来访的是她的都市丽人朋友,马蓉。

来访的马蓉小曼玉八岁,两人之前是4S店里邻位的织工。虬曲古树旁,马蓉抱着鼻尖擦有炭灰的孩子,老远不远,跺脚大喊,“曼玉,果真是你啊曼玉。”

你看,这马蓉紧紧胸口的孩子,一顿小跑,进了客堂。她站在曼玉面跟前,眼珠子上下打量,裂着嘴巴高兴道,“嗨呀,我早就听说这儿有个跟你长的特像的人在打饼,真不亲眼见到,我都不信……”

曼玉见到老友也是高兴,顾不得擦手,拉着对方亲热道,“马蓉,来,里边坐,结婚了啊,吃了吗?”

“没吃呢。这不听说寺里的大厨房有名,准备上去随便将就一顿。嗨,能不出来吃,现在谁愿意出来,哪儿哪儿都是地沟油,吃多了,皮肤暗沉。你瞧,还是因为家里大爷有几个臭钱,要显摆”,马蓉坐下,抖抖怀里的孩子,继续道,“不就因为家里有几个钱,生了个娃娃,非要学什么大户人家作派,来寺里取个法名,图个长寿吉利。呐,你看看,就是这小畜生,多结实,他叫杜金。”

孩子咂嘴大叫了两声,马蓉朝墙避开邻桌目光,也是掀开衣襟,露出胸脯,给孩子喂起奶来。“真有劲儿,啊,小畜生,慢点儿吸,慢点儿吸。”

“妹妹什么时候结婚的?”曼玉拂过凳子,也是坐下道。

马蓉拈拈脖子上的金项链道,“也就半年前的事儿吧。当时在新怡红办了四十来桌。这新怡红也忒小,最后我们桌子都摆上街了。诶,对了,看姐姐这模样,怕是最近不好过吧。嗨,但老话都说,好死不比赖活着,姐姐别怪妹妹我说话难听啊,真没想到你还有命活下来。”

曼玉不说话,她仔细着杜金用力吃奶的样子,也是弯起嘴角。

“哎,之前啊,”马蓉叹口气道,“云雉家三爷看上你,把你带走,我们姐妹们别提心里有多羡慕了”,她摸摸自己的金耳环,“后来啊,听说你还怀上三爷的孩子,我们想,这下可好哇,小野鸡给凤凰下蛋,你还真要成奶奶了。哎呦呦,”马蓉拍拍孩子襁褓,“你这小畜生,别那么使劲儿,难得出来,你没被鬼抓去,我的魂儿倒要被你吸光了。”

曼玉笑笑,起身拿过一盘饼,浇上蛋黄酱,放在马蓉面前。

马蓉塞了两口饼,凑过头来小声道,“听说,三爷家里不准。如今是把你过给保德经理啦?”

曼玉摇摇头,看着杜金的鼻子问道,“孩子鼻子上怎么粘了灰也不擦擦。”

“这你都不懂?”马蓉皱着眉道,“孩子满月第一次出门,鼻子上都得擦点儿炭灰锅灰。不然呐,半道上就被恶鬼抓走啦。对啦,你不是当时肚子里有个孩子吗?我算算,现在少说该七岁了吧?”

曼玉见马蓉问话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是不想回答。她低头笑笑,转脖子望向屋外,有只乌鸦停在日头下的白枝干上。

“哦哦哦,”马蓉撸起袖子,搓搓腕上的两支金镯一串松石道,“都怪妹妹不好,我也给忘了,那时候听说你被云雉家那老祖宗给打死了。想着孩子也是那时候掉的吧。”

曼玉点点头。她在树枝后头看到了自己的荻儿,看到了自己和荻儿在花圃里奔跑。

“诶,诶,”马蓉摇摇曼玉,“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三爷把你给了保德,怎么也不趁早要个孩子?嗯?难不成?”马蓉露出刁钻笑脸,“难不成,还想着那风流的三爷?你听妹妹一句,那种人啊,你把握不住。曼玉,你得听妹妹一句。”

曼玉不说话,摇摇头。

“嗯?那怎么?莫不是,莫不是保德下面不行?不能够啊,男人再不行,这算上唠嗑,也得有个两三分钟吧”,马蓉悄悄声道。

曼玉无奈笑笑,又摇摇头。

“那一定是姐姐看不上保德了。呐,我知道了。”马蓉坐直身子道,“保德当然不如我们杜力有家业。你看,我身上,这大金链子,这松石手串,这耳环,都杜力老娘攒下给我的。我说曼玉啊,这就是你太势利眼了,不致于保德没这些东西,你就看不上人家吧”,马蓉扯扯胸口的金链子,假装缓口气,继续道,“曼玉啊,听妹妹一句的。你都一把年纪,不值钱啦。是个男人,见好就收吧。叫我说啊,你给保德生个孩子,管住他。保德又不像保忠爱赌钱,你把他钱管住,你看,像我这些金链子啊,手镯啊珠串啊,你将来自然会和妹妹我一样,都……”

“妹妹说的是”,曼玉点点头,打断朋友说话,敷衍道,“我多学着点。”

“哎,还记不记得,你当时住进新怡红。那吃好的,穿好的,别提多叫人羡慕啦。后来啊,听说你被他们家老祖宗打死,你知道,整个厂子里,没有姑娘不暗地里高兴,拍手叫好的。真是没想到啊。别怪妹妹性子直,说话爽快,你现在啊,还不如当时风风光光被打死的好。你瞧瞧你自己,如今过成了什么样子,身上又没点值钱东西,穿的还像死了爹妈似的丧袍,一天天的又抛头露面在人眼前卖饼。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我也来气。我还得去上边给孩子办正事”,马蓉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盘子,啪一声,潇洒的丢到曼玉跟前,“来,这饼怎么算。”

“不用了,妹妹能认得我,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怎么还算钱呢。”曼玉立起身来,摆手推辞道。

“别,一码归一码”,马蓉整整衣襟,抖抖孩子,转头四顾大声说道,“这事儿还得清爽,别到时候啊,传出去说我们杜力家连个饼钱都付不起。”

送走马蓉,曼玉也是起身继续干活。她不傻,听的出对方说话用心。也是因为不傻,所以在马蓉的说话里,她明白自己在保德一次又一次的兽欲发泄下,没有换来一次结果的事实。她想着也许自己不再会有孩子,不再会有一个自己可以倾注所有爱意的对象而留下了眼泪。这天太阳下山,她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堂内,合上书,托着脖子,独自琢磨起冰冰妈妈为什么不爱说话的道理。

马蓉来访过后第五天,是释迦摩尼佛成道涅槃日,云雉山上祈福的信众特别多,路过曼玉处,前来尝鲜吃饼的,自然也是络绎不绝。整整忙碌一天,收获四万以下约莫两千六百个好评笑脸点赞之后的隔天,清净倒使曼玉感到轻松,终于可以摸鱼,有空坐下,看看屋外发呆。

这天的静悄悄中,也有肃杀气味,九点18分,第一组浩浩荡荡贪吃蛇长队上山的,举着布鲁家旗帜,旗帜上绣着三座金色城堡,迎风闪耀。你看众人簇拥着的,整是我们的熟人,保德的女神,腿长一米八的花剌子阿刺;她发型服帖,穿着藕粉色大橙点的和服,戴着纪梵希墨镜,脚上纪梵希露出趾缝的高跟鞋。阿刺手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娃娃,身上干干净净,一套Tiffany颜色羽织袴。这个娃娃还没名字,道理自从两年半前,阿刺在白玛混出响当当的花魁偶像练习生的名气,经过云雉家一众男性开光,那流浪狗酒肆的CEO三毛查理·义·布鲁,便搂草打兔子,将其收编,带回塞纳斯,金屋藏娇。但是阿刺所生的这个娃娃,一直让查理心烦,这娃娃一头黑发黑眼睛,长的倒十分清秀漂亮,但既无云雉家人特征,更无东边苏格兰高地人的模样。因此阿刺迟迟没有名份在布鲁家转正,同时也受到了查理妻子唐娜弗朗索瓦丝的无情打压。所以今日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姑娘,上山是来祈求佛祖安排,给孩子也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未来。

继阿刺之后,九点三十,有个人前来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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