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韵和周萃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到达旦月桥,过了桥就到了西市。
桥上有小商小贩在售卖,有卖香糖果子的,各类肉干的,零碎的生活小用品的,还有可以歇脚的茶铺……
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周萃趴在栏杆上,往桥下望,两侧夹岸杨柳依依,水中藻荇交横,她眼前一亮:“阿姊,河里有小鸭子,哇,还有大雁在捉鱼呢!”
桥间行人熙熙攘攘,车马粼粼。
薛灵韵听的不太清楚:“大丫头捉鱼呢?”
“你想下河捉鱼啊?别去呗,这水可凉可凉呢,女孩子不能受寒。”
周萃虽然没搞懂怎么变成自己要去捉鱼,但是听懂了阿姊的关心:“好吧,那咱们快去吃饭,我都饿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行至桥尾,薛灵韵远远便能看见各家商铺高高挂起的颜色各异的招牌和幌子。
西市果然热闹非凡。
可惜现在是白天,如果到了晚上灯笼亮起应该更好看。
薛灵韵和周萃穿行在小巷,寻觅着美食。
路过一家酒楼时,被他的外观吸引。
这家酒楼名为醉仙楼,有三层楼高,薛灵韵讶异的是门口搭建的彩楼欢门。
彩楼欢门是用五彩帛带,彩纸等扎成阁楼形状,缀以栩栩如生的花鸟木雕,繁复华丽。
薛灵韵拍掌赞道:“就吃这家!”
长得那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吧。
“一定很贵吧。”周萃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钱嘛,有出才有进。”
薛灵韵前世累死累活,花钱也是精打细算,但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重活一世,薛灵韵打算活的肆意些,潇洒些,和,无情些。
前世就是太在意那一点点的亲情,才会换来他们贪得无厌的索取。
两人进了醉仙楼,进去了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中间有一大厅,两侧是曲回的廊庑,沿着廊庑有数十厅相连,设有雅间,雅间门前挂着珠帘。
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
薛灵韵要了一间靠河的雅间,推开窗便能看见岸边风光。
店小二热情地推荐着当季菜品:“女郎可要来一份‘傍林鲜’,现下吃最是鲜嫩可口。”
“傍林鲜是什么?”周萃问道。
小二笑着解释道:“是笋,正是冬笋的时令呢。”
“好,那便来一份,再来几样招牌菜。”
小二麻利地报了菜名:“酒蒸羊,五味杏酪鹅,脆筋巴子,再来一个三脆羹,这些可够了?”
“够了,够了,另外我还想打听一事,你可知道附近哪有靠谱的庄宅牙人?”薛灵韵问。
店小二热心地介绍:“女郎去南福巷子找钱婆子,她价格公道不说,人也厚道。”
薛灵韵谢过店小二。
店小二摆摆手:“这哪里值得谢呢,顺嘴的事。”
很快菜就上来,两人正吃到一半,门前传来敲门声。
薛灵韵好奇,谁来了?
“进来。”
下一刻,门被推开,来者是一妙龄女郎,蛾眉螓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怀抱琵琶,红润的樱桃小嘴轻启:“女郎可要听曲?”
声音曼妙动听。
周萃嘴里鼓鼓囊囊,活像一只仓鼠,她看看前面的美丽女子,又看看薛灵韵:“阿姊,蛐蛐。”
她想说的是:听听。
薛灵韵也来了兴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体会到这种快乐:“来一曲。”
不知道可不可以坐到腿上弹?
周萃给她搬了张凳子,琵琶女行礼道了谢,身姿绰约,风流天成。
琵琶女坐到凳子上,低眉信手续续弹。
葱白似的指尖宛如蝴蝶,在琴弦上迅速飞舞,奏出悠扬的乐章,令人陶醉。
周萃饭也不吃了,坐在琵琶女对面,手捧着脸颊,摇头晃脑看着她。
薛灵韵虽然听不懂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这场面,这意境。
啧,一个字,美!
一曲毕,薛灵韵意犹未尽,咂摸着来一趟古代不容易,怎么着也得听上世界名曲,故问道:“可会唱十八摸?”
“啊?”
曲意眠没想到面前这个极美貌的女郎一上来就问极冒昧的问题。
但是,他还未到,那再拖延一段时间吧。
薛灵韵只见这琵琶女脸上飞过红晕,羞答答开口道:“小女子会一些。”
“阿姊,什么是十八摸?”
“嘿嘿,周周,你也该长大了,好好听着就知道了。”
曲意绵红着脸,一边弹琵琶,一边唱了起来。
“紧打鼓来慢打锣……”
薛灵韵听得津津有味,琵琶女的声音娇柔,又带着一丝羞涩,眼神欲拒还迎的,勾人极了。
刚听到“婴婴眼睛笑微微”时,一声巨响搅碎了气氛。
有人破门而入。
来者是位大汉,凶神恶煞,一看就来者不善。
大汉一把拉过琵琶女的细弱的胳膊:“别他娘的弹了,你爹将你输给我了,快随我走,我们去快活快活!”
说完摸了把琵琶女白皙的脸,奸笑着。
琵琶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她抽噎道:“我不跟你走,快滚开。”
大汉嗤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谁让你老子输了。”
“现在你不走也得走!”
两人不断拉扯着。
周萃躲在薛灵韵身后:“阿姊,她好可怜啊,摊上一个坏爹。”
薛灵韵喝了一口茶:“你觉得她可怜?殊不知人家将你当成待宰的羔羊。”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是假的,在做戏。”
周萃涉世未深,许多江湖把戏都没见识过,低声问薛灵韵:“他们为什么做戏给我们看?取悦我们?”
薛灵韵笑了一下:“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啦,你接着看,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曲意眠一边哭,一边用余光瞟二人,怎么跟设想里的完全不一样?
这两人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待宰羔羊,外地人,有钱,还是女郎,富有同理心还容易心软。
到时候哭一哭,银子就到手了。
但是现在,这个方才色迷迷盯着她看的女流,不是,女郎怎么在一旁悠哉游哉地喝茶?
那样子跟看猴戏似的,搞得她差点都演不下去。
她不应该冲上来保护她吗?
最次也该拦一下,问问缘由吧。
哼,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渣女!
罢了,加大点火候,年纪小一点的估计会上当。
曲意绵朝拉扯他的大汉使了个眼色。
大汉面露不忍,曲意绵隐晦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点别磨蹭。
大汉高举蒲扇似的大手,一巴掌打在了琵琶女的脸上:“臭婊子,别逼我在这里办了你!”
琵琶女白皙娇嫩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刺目的红痕,指印清晰可见。
薛灵韵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够带劲,这一记响亮又清脆的耳光,直接将紧张刺激的氛围推至高,潮。
曲意绵的脸被打的侧向一旁,发丝滑落脸颊,多了份楚楚可怜,她眼里闪过不可置信:这是个什么混账人啊。
大汉怒了,朝薛灵韵喊道:“好什么?”
“好,好可怜的美人儿,我心甚痛。”薛灵韵捂着胸口道。
“阿姊。”周萃拉拉她的衣袖,这是在做什么呢。
薛灵韵转头低声询问:“吃饱了么?”
周萃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演戏没有人捧场可怎么行呢。
薛灵韵走上前将琵琶女拉至身后,柔声道:“方才我吓坏了,但那一巴掌打醒了我。虽然打在你身但是痛在我心啊。”
“我醒悟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女郎你如今水深火热,我怎么可以不站出来为你伸张正义呢!”
曲意绵心下一喜,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