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为星君下界之日,故人们会在这一天祭祀星君,以求星君的垂佑。
云避尘应友人刘恪贞相邀,前往白云观烧香顺星。
三清殿前的月台,云避尘在白石扶手栏杆前眺望,芝兰玉树,惹得过路的女郎们纷纷侧目。
刘恪贞从三清殿出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摇摇头,长明对儿女情长绝缘。
他唤了一声:“长明。”
云避尘回首:“守正兄。”
“是不是有心事?我观你兴致不高,一路上心不在焉,虽说是我邀你出来的,但也太落我面子。”
两人边走边说,云避尘神色一敛:“守正兄多虑了。”
刘恪贞朗声一笑,换了个话题:“你我二人苦尽甘来,你可记得,当初去岭州的路上差点丢掉性命。”
“岭州瘴气弥漫,地势险峻,怎敢忘怀。”
云避尘暗道:这样的刻骨铭心,他怎么会忘?王承晞怎么敢先走一步?他还未报复,还未让她尝到自己十分之一的苦楚。
“长明,你老实跟我说,太后是不是你动的手脚?”刘恪贞做为云避尘出生入死的兄弟,两人之间的恩怨他一清二楚。
云避尘沉声道:“我也想知道是谁。”
那晚的王承晞丝毫不见病态,手腕上至今还有她咬的伤疤,他根本不信太医所说的病逝。
刘恪贞‘咦’了一声,道了一句:“怪哉。”
那会是谁呢?
静静走了一会儿,刘恪贞似乎有重大发现,惊喜地喊了声:“长明!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云避尘一惊,以为他有线索,当即追问:“哪里奇怪?”
“你发现没有,这白云观好似变了,人变少了,以前初八可是人潮涌动啊。”
“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比你先发现这一点,你还敢理直气壮说你心里没事?”
云避尘默然,无法反驳。
刘恪贞笑嘻嘻道:“总算赢了你一回,请我吃酒。”说罢不等云避尘答应,随手拦下一位小道童,问:“你可知今日为何人流稀少?”
小道童撇撇嘴:“大家都跑去那个神降教了,今日薛国师在。”
刘恪贞收了脸上嬉笑,周身气势一转,变得严肃起来,:“长明,你可了解薛国师的底细?她不简单。”
“知之甚少。”云避尘眉眼微动,他想到了近日京城的大变化。
薛灵韵为民相看,很有成效,不少百姓信服。
这两日她更是提出为女子相看前程,骇人听闻,不少人倒戈叱责,但薛灵韵依旧我行我素,闹得满城风雨。
“不过还好此人是国师,不是政敌。”刘恪贞道。
云避尘突然想到:“圣上当初为什么封她为国师?”
“唔,我想想,我记得线人说过,应该是为了太后。”
“为了太后?”云避尘目光闪烁:“走,我们去神降教。”
两人赶往凤凰大街,却见神降教门前空无一人,朱红大门紧闭。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来晚了?”刘恪贞不解地挠挠头:“还是那小道童在诳我?”
云避尘凝神细听,耳朵微动,他是习武之人:“里面有人,去侧门看看。”
两人绕着宅邸到了侧门,果然开着,只是门外贴着告示“郎君止步。”
云避尘静静观望了一会儿,时不时有戴着帷帽的女郎从侧门进出。
他心中了然,这就是薛灵韵所设置的‘女性专场’了。
开侧门应该是为了家中规矩多的女郎方便,不惹人注目,少受非议。
“长明,你怎么看?”
多年好友,云避尘知道他想问什么,当年王氏一组崛起,许多能臣受到太后一党的打压,圣上年幼,太后公然执政,阴盛阳衰。
薛灵韵的做法无疑是在培养潜在的敌人,扰乱祖制。
这些云避尘都知道,左迁三载,一千多个夜晚他仰望星空,回望自己失败的前半生,不断深挖内心深处。
他发觉他其实是敬佩太后的,敬佩她的野心,敬佩她的才智。
他一连八贬,终究是技不如人。
所以他时时刻刻关注京城动向,他刻意引起圣上注意,为的就是赴京报仇,一决高下。
谁承想当初的陛下已经变成太后。
“我认为这没什么。”
刘恪贞来了兴趣,双手负立:“长明是觉得女子出来走动是好事?”
“嗯。”云避尘颔首。
他着实欣赏不来娇养在深闺的贵女,且他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他不认为女郎可以追上自己。
所以薛灵韵的举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毕竟构不成威胁。
谢之仪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到耳朵里,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从拐角处走出,她没有戴帷帽,也没有带丫鬟,目不斜视,孤身一人进了侧门。
刘恪贞用手肘捣捣好友:“这不是谢女郎吗?”
“你那么激动作甚?”云避尘睇了他一眼。
“这话没良心,我孩子都三岁了,你还是孤家寡人,可不得替你谋划?”
刘恪贞见好友默不作声,偷偷笑了一下,抱臂道:“等一会儿罢。”
没一会儿,谢之仪便出来了,脸色平静。
“谢女郎。”刘恪贞提声喊了一声。
谢之仪这才朝他们望去,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云大人,刘大人。”
刘恪贞小声对云避尘说:“我去那边等你。”
说来也是有缘,在回京的路上与谢女郎相识,结伴走过一程,没想到回京后又屡屡碰面,刘恪贞认为这是天定的缘分,命里的姻缘。
“谢女郎去看过了?薛国师说的什么?”云避尘问。
谢之仪迎着他的视线,不躲不闪:“灵韵说我有治世之才呢。”她侧了侧头,似是开玩笑:“说不定以后你我二人是同僚呢。”
复皱皱鼻子:“唉,不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灵韵怕是唬我呢。”
“某倒是很期待与女郎做同僚。”
两人相视一笑。
“女郎与薛国师是熟识?”云避尘捻了捻手指。
谢之仪瞟了他一眼,讶异他的敏锐:“嗯,是个谈得来的朋友。”
“那女郎可知薛国师的来历?”
这个谢之仪再清楚不过,不过他问这个做什么?
秋水一样的眼眸烟波流转,谢之仪绽放出一个极美丽的笑来,梨涡显现,甜美动人:“自然是知晓的。”
谢之仪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之,包括薛灵韵在平洲受难。
云避尘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