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薛灵韵关在牢里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薛灵韵没有受到肉,体折磨但是精神被深深摧残,三天里她无数次被拖去审问,每一次薛灵韵都不认罪,反复强调自己没有杀人。
几天下来,薛灵韵的脸色比在棚户区时还要差,眼下青黑一片,现在的她是又饿又困,身上新买的衣服也污秽不堪。
薛灵韵瘫在稻草上,眼皮直打架,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下雪了,下雪了!”
薛灵韵猛然清醒,什么?她就眯了一会就到冬天了?她不会又穿了吧?
她一下子就坐起来:“现在什么朝代?”
没有人回答她,倒是牢外的狱卒嗤了一声:“傻子。”
薛灵韵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牢房,说话的是旁边的女郎,她的狱友,名为冯芷媛。
只见她扬着稻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下雪了,好冷,好冷。”说完身体还在打冷颤。
薛灵韵叹了一口气,这个姑娘坏了脑子,已经在牢里待了两年之久,薛灵韵也不知道她是因何入狱。
冯芷媛的行为举止有时像个孩子,有时有很正常。
说话也是颠三倒四,还有一点就是与她说话,她总是目光躲闪,导致薛灵韵看不到她的生平,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冯芷媛冷得直打摆子,这牢里保暖的东西只有满地的稻草,她捞起相对干净的,抱着稻草走到她身旁:“盖上就不冷了。”
冯芷媛笑了起来,指着薛灵韵道:“笨,笨,雪会化,不能盖!”
薛灵韵:“……”
狱卒看见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嘿,两个傻子!”
薛灵韵抬眸望去,与狱卒对视。
那狱卒只觉得投来的目光幽深,如深不可测的古谭,那种眼神像是能看透自己的灵魂。
狱卒有些心惊,他察觉到自己竟怕一个小小的女郎,他不由地提高音量:“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薛灵韵唇边勾起一抹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吐出几个字:“你有病。”
冯芷媛听见后也不扬稻草了,过分苍白的小脸扭过去,一双因为瘦弱大到有些恐怖的眼睛盯着狱卒:“要死啦!要死啦!”
牢房本就昏暗,豆大的烛光只能照亮狱卒所在的一小小方桌,狱卒透过这微弱的光,牢里的薛灵韵和冯芷媛隐在黑暗里,脸上流露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狱卒自认自己是个大丈夫,故壮着胆子道:“胡说八道,我没病。”
薛灵韵走近手抓住栏杆:“你不信?我知道你的底细,贝纳,三十有五,狱卒。”
贝纳听闻后一下子笑出声,带着几分如释重负,他就知道这人是在装神弄鬼,“说的都是废话。”
他笑得过于放肆,嘴巴张着久久闭不上,他习惯性用手托着下巴往上一抬,“咔吧”一声方才合上。
薛灵韵摇头,在牢里走了一圈,边走边说:“不对,不对,命里狱卒不是你最后的归途,你将来是,是仵作!”
贝纳刚合上的嘴又惊讶地张开,他在心里腹诽:他从小就有个仵作梦,奈何这份职业常与死人打交道,非常不吉利,家人很是避讳不让他走这条不归路。
这件事只有一面之缘的她怎么知道?
薛灵韵见他神色一变,又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到头疼?说话时下巴也会痛?”
冯芷媛空洞的大眼睛此时恢复了神采,她不再抖了,看看薛灵韵,又看看贝纳,然后道:“此话怎讲?”
薛灵韵顿时就装起来了,她背着手故弄玄虚道:“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字幕上只是说以后贝纳会转行当仵作,还会是个名震一方的仵作,至于她是怎么知道贝纳有病,那是她猜的。
她在这里待了三天自然不是白待的,她发现贝纳的脸一边大一边小,应该是长期一侧咀嚼。
而且他每次的表情都很夸张,她注意到贝纳的下巴常常脱臼,估计是得了颞颌关节紊乱征。
头痛,牙痛这都是并发症。
贝纳的心境跟刚才是天差地别,虽说这女郎还隐在阴影里,但有一丝的光线射进去隐隐约约拢在女郎身上,那微弱的光,他觉得那是希望的光,是神仙冲破无尽的黑暗来拯救他的!
他坐不住了,一个箭步跑到牢门前,扑通一声跪下来:“神仙!您是神仙。快救救我吧,您不知道,因为这我都饿瘦了。”
薛灵韵看着他宛如哈密瓜大的肚腩,微微抽动了嘴角,这还瘦,那他之前的肚子应该是西瓜那般大。
“此事也有解法,但你能保证都做的到吗?”
贝纳一口答应,“我能。”
顿了顿,他又说:“但是,我挺穷的……”
“还有,我不敢杀鸡……”
“然后,我就一个儿子和母亲……”
“最后。”
贝纳有些难为情:“那些东西我都藏在床底下了,我娘子总说那些书是污秽,伤风败俗,但是,我都没舍得扔……”
薛灵韵:“……”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芷媛清醒了几分钟,此刻又疯疯癫癫了,绕着小小的牢房跑:“好热,好热,大太阳出来了!”
薛灵韵见状捧起稻草:“给,这是雪,拿着就不热了。”
冯芷媛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傻,傻,傻,这不是雪。”
薛灵韵:“……”
她是昏了头了,企图跟上冯芷媛的脑回路。
冯芷媛走近,一巴掌拍掉薛灵韵手上的稻草:“烫,好烫,太阳好烫!”
说着还吹着手,认真的好像真的被烫到了似的。
行吧,这草是雪,是太阳,它就不能是稻草。
贝纳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面色如猪肝,脸皮也止不住的颤抖,终于憋不住,从紧闭的嘴唇中发出“噗”的一声。
冯芷媛立马就捏着鼻子:“撒屁啦!撒臭屁了!”
“不,我没有放屁,这是我嘴巴发出来的声音…….”贝纳辩解的声音逐渐虚弱,这也太丢人了。
“咦?他的嘴巴是屁股,他的嘴巴会撒臭屁!”冯芷媛拍着手,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贝纳的嘴。
见画风渐渐走偏,薛灵韵咳了两声:“贝纳。”
贝纳紧紧抿着唇,声音模糊:“绳,先大仁,宁书。”
薛灵韵勉强听清了,她说:“解决办法很简单,以后你禁说诳语。”
“你每说一句,疼痛就会多一分,最后无药可医,相反的,如果一直说实话,语言的力会助你的事业蒸蒸日上。”
贝纳欣喜异常:“神仙大人,请受小的一拜!”
薛灵韵见他脸上表情又乱飞起,“最好要修心,要将情绪内化。”
不要做脸部大动作,要不然,你的病怎么也好不了。
贝纳琢磨着神仙大人的话中意思,修心,内化?
该如何做呢……
“贝纳,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入狱?”
“那自然是因为大人您杀了人……”贝纳很自然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