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培育顶流(3)

程思归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回应。打量了一番后,他觉得右侧的过道空隙太窄了,于是推起轮椅准备绕到另外一边。

那来者不善的小子见自己被忽视,气不打一处来。

他快走几步上前,拦到了程思归面前,一脚踹向轮椅,巨大的力道直接崩掉了几根钢条。

“你想干什么?”

程思归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愈发冷冽。

席鲤表示,这表情他熟,小崽子爆发捶墙之前就是这幅死出。

那没眼力价的小子仿佛有受虐癖,看程思归生气,反倒洋洋得意地笑出了声。

他朝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程思归,你妈还没死呢?”

……敲,当人面咒人死的臭孩子有没有家长来管管?

没有的话,他倒也不介意帮帮忙。

但还不等席鲤手忙脚乱地拆下氧气面罩,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随即传来了一拳到肉的声音,还并着几声哀嚎。

看吧,捶墙和捶人果然是一个表情逻辑。

一拳之后,那小子躺在地上,捂着半边脸,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程思归,眼神里充满了对于他不讲武德直接动手的震撼和恐惧。

“你……你居然敢打我!”

席鲤啧了一声,虽然暴力解决问题不好,但这一波好大儿气场两米八。

“为什么不能打你?”程思归表情淡漠,弯腰把席鲤从床上抱到轮椅上坐好,盖上小毯子,“不要因为你妈死了,就觉得别人的妈都死了。”

席鲤一听,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小声嘀咕,“崽啊,虽然他刚刚说我不对,但我们也不好乱说别人的妈……”

“他妈真死了。”程思归面无表情。

……好的,无意冒犯。

眼见着程思归要推着轮椅离开,那小子仍旧不依不饶,怒声高喊,“程思归!你站住!你把我们家的轮椅放下!你凭什么用我们家的东西!”

原来隔壁床老太太是这位不知名被打臭孩子的家长,看她从头到尾也不吱声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

但能看着自家孩子被打翻在地还不出声的,也算是个狠人。

“小源儿,水,水呢?”

此时,老太太睁开眼睛,哆哆嗦嗦地摸着床头柜,一双眼睛晶体浑浊不堪。

……好的,白内障。

这个叫小源儿的臭孩子充耳不闻,看起来也不想管他长辈渴不渴,仍旧缩在角落里叫嚣。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配用我们家的东西吗?!真是没脸没皮!哼,不过也正常。也就是你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才敢在学校里色丨诱明哥。你干的那些事你妈不知道吧?!”

程思归气息一滞,扶着推手的手逐渐握紧。

席鲤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这个臭孩子,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你们家东西是包金了还是包银了?我看是包浆了吧?还问我们配不配用你们家东西,你也不发愤图强给你奶奶换个好点的。”

“还有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又凭什么对我儿子大呼小叫?闲的你?这么点年纪能不能好好学习?词语那么匮乏还敢搞言语霸凌那一套,谁给你的勇气?”

“还说我儿子色丨诱?!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他程思归,脸就是正义!也是,你这种长得难看的人没体验过,这辈子好好积德,下辈子争取体验体验。”

“还有我跟你说,你最好连夜搬着你奶奶的床去转病房,要不然你来一次我骂你一次,看看咱俩谁活的时间长!”

一鼓作气输出结束,席鲤摸了摸鼻子,很好,没飙血。

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就往病房外面走,背脊挺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程思归愣了愣,旋即撒开轮椅跟了出去。

刚一拐弯,就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娇弱身影靠着墙弯着腰,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你怎么了?”程思归三两步上前,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席鲤抬头冲他呲了呲牙,“语速太快,岔气了。”

“……”

没了轮椅,程思归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代步工具。

席鲤趴在好大儿背上,小腿一甩一甩,怡然自得。他感受了一下程思归的肩背,虽然看起来有点瘦削,但是还有点薄肌,怪不得能一拳一个小菜鸡。

“你不打算问点什么吗?”

程思归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长长的走廊刚好走到尽头转弯,下一个拐角有一扇窗,透着光。

席鲤想了想,觉得倒是真有问题需要问问。

“有是有的。”

程思归的身体有些紧绷,瓷白的指骨搭着席鲤的腿,无意识收紧。

“但你再攥我可就不礼貌了啊!”

“……”

然后就听席鲤的声音从后头叨叨,“我就想问问你,被踹坏的那个轮椅,咱们需要赔钱吗?”

“……”

“还有就是,咱们现在去做什么检查?我怎么看箭头上写的是脑CT啊?”

“……”

程思归没好气地回道,“看看你的病是不是转移到脑子了,一天比一天奇怪。”

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但绷直的脊背开始变得松弛。

席鲤窝在程思归背上偷偷笑,他觉得好大儿似乎已经敞开了心扉,下一步再劝他回去学习那不是手拿把掐?

等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周满,很多时候课本上的知识不见得好使,还是得实践出真知。

“呐,刚刚大夫也说了,虽然飙血看着吓人,但病情稳定之后就可以出院,回家躺着就可以啦。所以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咱们回学校读书。靠你的聪明才智,考个好大学,然后一路硕博,最后成为名垂青史的大科学家,这绝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行不行行不行?”

在程思归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幽怨的,阴冷的,喜怒无常的。哪怕是昙花一现的柔情,也只是精神错乱的前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哪怕病仄仄,却还站在自己的面前遮风挡雨。哪怕他理所应当地可以追问很多事情,但却仍旧为他保持了一份体面,温柔而治愈。

很陌生,但真得很贪恋。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如果回去读书母亲就能一直这样的话,倒也无妨。

席鲤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好消息,碍眼的臭小孩连夜扛着他奶奶的病床转病房了。

坏消息,病果然转移到脑子了,物理意义上的。

席鲤打了半天腹稿,小声打商量,“你看看咱们要不然先回学校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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