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先明走了，带着满头雾水。
他那混迹商场不少年，练就出来的老泥鳅心智，都没有弄明白其中关节。
“这个姜先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不通归想不通，雷先明倒没有丝毫马虎。
毕竟按照姜先生的意思，只要自己办成了这件事，就算是让姜先生出马的敲门砖了。
“生姜？”
“阿东，立刻派人去把整个燕京的生姜全部盘买下来。”
雷先明站在自己府邸内，吩咐下去后，站在了一处供着香位的供台前。
说来诡异。
按理说，不管是信奉那个宗教的教徒，架起了供台，都该是他们那一个信仰的主儿才对。
然而，雷先明面前的这一处，却并非神明神像。
而是一只猫。
一只瓷猫。
一只造型诡异的十三须瓷花猫。
若是被外人看见，有些眼力见识的，必然认得。
不说家学渊博的姜玄，就是吴三省看到，都是能一眼认出。
这正是他们老九门盘亘的那一带，稍微偏远一点的山区，有的一种营生。
湘西的山区里，自古就有赶尸和背尸两种营生。
其中，‘背尸’是类似于老九门一样的盗墓勾当，背尸人的家中，就都会供奉起这样的一只瓷猫。
每次下斗前，都要对着这十三须花瓷猫，烧上一炷香，磕上几个头。
如果在这期间，瓷猫的胡须掉落或者折断，夜里是打死也不会出门的。
而老九门中，貌似就有其中一门。
跟这被世人的行当，有些渊源。
这一门，正是当家把头被江湖上称之为陈皮阿四的，老九门陈家。
话分两头。
自打雷先明吩咐下去后，已经过了三日，这燕京的市面上，的的确确见不到了生姜的踪影。
这种大肆收购生姜的举动。
其实对于平时老百姓的影响，并不大。
毕竟所需也不多，家里有个两三块生姜，都够一阵子了。
但对于那些急需大量生姜的人来说，可就苦了愁了。
“嘿，还真特娘的邪了门了。”
“胖爷我逛了大半晌的市场，愣是一块生姜都没捞着。”
王胖子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肥厚的脸上满是愤愤然。
逛完这西单的菜市场后，加上前面几个，他可是就逛了六家菜市场了。
“偌大的一个燕京，就是特娘的人人把生姜当饭吃，也不至于一个不剩啊！”
王胖子满脸的怒容，龇牙咧嘴的叉着腰，站在马路牙子上，左右张望。
额头上渗出的密密麻麻汗珠可以作证，王胖子这次真是下了功夫去找生姜。
可是的的确确真没有啊。
“胖爷，您给找着了吗？”
过了小一会儿，头发梳得油光蹭亮大背头，身穿一身西洋小西服的瘦小男人，小跑着过来。
他也是满脸的愁容，学着王胖子龇牙咧嘴时，其中一颗镶换成金牙的大门牙，熠熠生辉。
“找？找个屁的找，胖爷我腰子都快跑没一个了，愣是没找着生姜。”
“我就纳了闷了，这生姜难不成比斗儿里的黄货还精贵？”
王胖子一路下来，毫无收获，一顿的骂骂咧咧。
“我说胖爷，您看这事儿是不是有蹊跷。”
大金牙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凑到王胖子身旁，悄声说道。
“啥意思？”
王胖子是个十足的粗神经，让他抡起黑驴蹄子冲粽子，没问题。
但是让他想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很要命。
“我刚打听到，这两天开始，有个大主顾，嘿，您猜怎么着，整个燕京的菜市场的生姜，全特娘的给包圆了！”
“而且啊，只要是运到燕京来的生姜，甭说二话，给他都收。”
大金牙说着就来气。
王胖子咬牙切齿，说道：
“全燕京的生姜？怎么着，就算是全燕京最大的几个饭店，这一阵收下来，都够他们用一两年的了。”
大金牙见王胖子还没明白，又神秘兮兮说道：
“对啊胖爷，所以说，很有可能收生姜的这伙人，有猫腻。”
“来的路上，我就瞅见，路边有个虎头大奔，好家伙，这家伙事在燕京可不多见。”
“那车上的人，正跟着菜市场的摊主儿掰扯呢。”
“瞧瞧去？”
王胖子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这伙人，是得打打交道，先去把老胡喊上。”
过了半晌。
王胖子和大金牙身后，多了一个人。
此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皮肤有一种高原紫外线照射后的紫黑感，睡眼惺忪，两眼血丝。
胡巴一皱着眉头，把自己从刚刚的噩梦余韵中抽离出来。
又是那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当年当兵时候驻扎雪山的营地。
见到了那群体型硕大又狰狞，永远是他梦魇的雪狼群。
刚前，王胖子拍胡巴一肩膀喊醒他的时候，胡巴一正好梦境画面是，宛如小山的雪狼王，抬起硕大的前爪，拍在了肩上。
胡巴一是浑身一激灵，鲤鱼打挺一般从沙发上，蹭的一下弹坐起来，惊醒的。
所以，哪怕现在过了好一会儿，都还是精神不太好。
“胖子，老金。你们说的那个，收了全燕京生姜的人，什么来头？”
胡巴一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谁知道啊，反正胖爷我以前没在燕京这地盘上，听说过这伙人。”
一旁的大金牙也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三人开着一辆破面包车，哼哧哼哧的颠簸而去。
果然，等他们到的时候，一辆外地牌照的虎头大奔，依旧停在路边。
大奔车门旁，站着一个带着墨镜，西装隔离的彪形汉子。
“请问，就是阁下收了整个燕京所有的生姜吗？”
胡巴一带着胖子和大金牙，走上前去。
“整个燕京的生姜，足够阁下用了，不知可否分出来一些，卖给我们哥几个，承个情。”
胡巴一是那种慢吞吞的性子，轻声细语说道。
原本带着墨镜，一脸凶相的阿东，见到来者，先是望去，听到他们的话后。
在胡巴一三人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凶神恶煞的阿东，脸色涌现了激动狂喜。
能不狂喜吗？
阿东这个雷先明的打手跟班，以前做什么的？
那可是脏活狠活过手，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会干的狠角色。
这倒好。
从香江来了这燕京。
改成倒腾起生姜来了，还不明就里。
生姜啊！就是普普通通的生姜啊！
这对于阿东来说，对于一个刀尖舔血的人来说，能不是煎熬吗？
阿东一口断定，眼前这三人，一定就是老板口中，要找的三人。
能不热情吗？
“三位靓仔也要生姜？”
“哈哈哈……好说好说，不过这事儿得去跟我老板谈，跟我来。”
胡巴一三人互相带着询问和疑惑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最终，胡巴一点了点头，跟着上了这辆虎头大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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