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案

几家欢喜几家愁,生意越来越好何安稳当然高兴的很,但是孙茂就有些脸色难看了,本来借出去一百贯回手就是一间价值近三千贯的铺子,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一桩到临头居然要黄了。

孙茂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何安稳正在院子里烫猪肉的时候,门外传开密集的敲门声,打开门何安稳看见几个面色不善的衙役。

“几位差爷,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公堂上你就知道了”

何安稳想问问怎么回事,但是这些衙役不由分说给他套上了锁链直接拉到了衙门。

当何绍回来的时候,贾昌就站在门口等着。

“凤郎,大事不好了,你爹被开封府的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

“我打听过了,据说是孙茂状告何安稳赖账不还。你可要小心啊,这一定是孙茂看到香肉店生意起来了所以才用这种手段夺店。

你爹会被他们带到府院,府院里的判官是孙茂的堂兄孙文运,御道两旁有不少都是被这样逼的家破人亡的。”贾昌都替何安稳有些着急。

孙茂这是巧取不成开始豪夺,何绍一步不敢停歇,急匆匆的往开封府衙门赶去。

开封府分为府衙和府院两种,只有人命关天的重大案情时才会由府衙审判,一般开封城里的普通纠纷都会在府院中进行。

何安稳是个老好人但因为在行伍里呆过所以脾气执拗的很,孙茂想夺走店铺何安稳自然不肯,何绍最担心的便是会不会动刑。

府衙外有一面巨大的登闻鼓,何绍心下着急,来到登闻鼓下拿起木锤便开始擂鼓。

鼓声隆隆传遍开封府府衙周遭,除了惊动开封府内官员之外,还吸引了不少附近的人。

大宋的吏治算是诸多皇朝中最清明的加上皇帝宽容,因此才出现了包拯这样的人物。

其他朝代为了防止无端刁民恶意上访,击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但是在大宋并没有这样的条例,甚至为了担心百姓无处伸冤还增补了叩阍和邀车驾这样的告官方式。

普通百姓击鼓鸣曲申冤,或向朝廷提建议,或对国策提出异议。

很快府衙大门被几个门吏吱吱吖吖的推开,出来一小吏。

“何人击鼓”小吏问道。

“草民击鼓,草民有冤”

何绍急忙跟着衙役走进了公堂上,各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左右,权知开封府事李迪正值壮年身着紫红色官服坐在公堂上。

开封府府尹一职主管整个京都讼狱刑法,是真正的大宋重臣,一般都是由亲王担任,周世宗柴荣以及真宗赵恒都曾担任过,但府尹一职若没有特殊情况并不设立,而是交由权知开封府事掌管。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草民何绍状告孙茂夺我何家商铺”

“此事可交由府院审理”

只有那些重大的案情才会亲自由权知开封府事过问,李迪听到只是商贾纠纷于是便准备移交府院判官。

“我父何安稳已经被开封府府院衙役带走”

“既然已经带走那你静待府院判决便是,本官还有一些命案要处理,此等商贾纠纷勿要再扰”李迪准备退堂。

“御道柜坊孙茂与府院判官孙文运为从兄弟,草民一告孙茂巧取豪夺,二告孙茂与孙文运官商勾结朋比为奸”

李迪刚准备站起来听到何绍这么说又坐了下去,若只是商贾事它并不像过问,但若是官商勾结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何绍,你可知道构陷官吏是何下场?”

“若所告不实,草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孙茂孙文运做的事情或许能瞒过李迪,但是整个御道上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一来是迫于孙茂的淫威不敢言语,其次就是事不关己。

“孙文运可在?”李迪问道。

“在府院正审讯案犯”

“把何安稳、孙茂、孙文运三人带到公堂。”

孙茂本来胜券在握,毕竟他的表兄是府衙判官,他有借契在手然后来到府院再一用大刑,那个店就是自己的了,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已经做了不止一次。

但是刚刚把何安稳带回来,还没来得及用刑便收到了李迪的传唤。

大宋对于从省服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眼前这人一身红色官服年纪不但赫然已经是是朝堂五品。

孙茂本来也有些纳闷,毕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府院来处理的,不过孙茂自觉有借贷契在手就算是李迪亲审他也不怕。

何绍见到何安稳无恙后也放下了心,何安稳毕竟上了年纪早年在行伍也受过不少伤,未必能受得住开封府的大刑。

“堂下可是孙茂”

“小民孙茂见过府台”孙茂急忙下跪。

“何绍状告你抢夺何家店铺,你可认罪”李迪一拍惊堂木。

“何绍诉你巧取豪夺何家田产,可有此事?”寇准问。

“这…”

孙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孙文运微微摇头遂硬着头皮说道

“何绍的父亲何安稳年前向我借贷,以香肉店良商铺作为抵押,有印契在此,前两日已经是借契最后期限,何安稳无法还债小民收店岂能说是巧取豪夺?”

李迪看了看,借契上的内容确实如此。

“借契内容与孙茂所言相近,你父何安稳业已签字画押,何绍你有何话讲”

每一次敲登闻鼓都会有不少人在公堂外围观,这也是开封城的一个惯例了,一来让人监督以示公正其次让这些百姓明法守律。

何绍没有直接回答李迪的话,而是来到了围观的人面前,里面有不少就是御道上商户。

“这位大哥,您是御道旁开茶肆的吧”何绍问道。

“对,我家三代人都开茶肆”这人说道。

“我想卖您家的茶肆,您多少钱肯出让”何绍又问。

“起码也要两千贯吧”

“你可真败家,若是让你老子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旁边一大娘说道。

“对啊,御道两边的商铺那可都是老宝贝了,没个三五千贯的怎么可能卖”

商户不像农户还有几亩薄田,靠力气靠老天吃饭,商户若是没有了铺子下场比农户都好不了多少。

“孙茂你也听到了,御道两边商铺的价格起码也有三千贯。

您说我爹用三千贯的店铺做抵押,向您借了一百贯?”

何绍话一说,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是啊,这孙茂也太黑了吧”

“除非何安稳疯了才,他本来就是个瘸子下不了苦力,难道带着俩儿子下半辈子喝西北风去?”

“我早就说里面有猫腻,你想想孙老大,他还是孙茂本家儿大伯。

老家伙一死所有房产居然都成了孙茂的,可怜他们一家现在都被送到了乡下据说是做了佃户,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恓惶”

放在平日这些人没人敢得罪孙茂,但现在有李迪在场堂外议论纷纷,无一例外都是对孙茂的质疑。

“上面有何安稳的画押,府台明鉴啊”孙茂有些慌了。

“爹,您可记得当初这借贷契上都写了什么?”何绍问道。

“记得,当时孙茂专门给我念了一边,大概内容就是我在柜坊借一百贯,日息三厘,一年为期全部结清,没有抵押一说的”何安稳急忙说道。

“所有认识我爹的人都知道他不识字,用一辈子的积蓄买下了这个香肉店作为以后全家糊口的营生,若无孙茂蒙骗他岂会用这三千多贯的店铺抵押了一百贯?”

何绍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三千贯抵押一百贯,就算是蠢货也不会这么干。

面对何绍的步步紧逼,孙茂汗如雨下,孙文运作为帮凶在一旁也一言不发生怕牵连到自己。

“看来不用刑你们是不认罪了,来人,杖荅三十”

“我认罪,认罪,是我哄骗何安稳让他欠下了质押贷契!”

孙茂一听要用刑,急忙跪在地上认罪。

“案情已明了,陈文运你是开封府判官,依照《宋刑统》此人该如何论罪”李迪问道。

“杖其脊,刺其面,配五百里”孙文运的声音也有些微颤。

“好,何绍你将所需还款如数还给孙茂,孙茂刺配五百里,这一桩案算是了了”

所有人都以为案件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但李迪惊堂木一拍。

“何绍二告你与孙茂官商勾结为非作歹巧取豪夺,可有此事?”

孙文运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府台冤枉啊…”

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从府衙屏风后走出,手中端着一些卷轴。

“这是你自任开封府判官以来所审理过所有案件的卷宗,是否冤枉一观便知”

“本府已经私下调查你们很久了,本府很好奇,孙茂你本身无分文是街边无赖,如何能开得起柜坊放贷,仅去年一年你便放贷超万贯,你的钱是哪里来的”李迪问道。

孙茂支支吾吾,什么都没说出来。

“孙文运,你本甲科落榜但却能任职开封府判官要职,你们兄弟一个白手起家放贷一个以权谋私,本府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撑着你们”

“一切罪状我都认了,府台若想让我攀咬其他人,那是不可能的”孙文远当然知道轻重。

“来人押下去,本府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在离开开封府府衙的时候何安稳恍如还在梦中。

“咱们把两百贯还了就没事了吧”何安稳再三确认。

“您都问了好几遍了,这几天赚了起码有八九十贯,加上您积攒的应该够了”

“这次是遇上了好官了”

“好官?”

何绍一开始也这么认为,这李迪虽然没有包公日审阳夜断阴的本事,也算为官公正,但听完以后才发现并非是这样。

李迪正值壮年最大的目标当然是往上爬,把案子做大做强就是他为自己快速升迁找的捷径,李迪也算计着如果借着这个案子把一两个朝廷要大员拉下马,自己上位会更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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