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贺钧走远了,贺焰嚣才放下酒樽。垂眼沉思,掠过事情始末,再抬头仍旧开始那般模样。
“仰微年纪也同欢诚一般大,倒也可以早做打算了。”
贺焰嚣把话锋带向了林仰微。林仰微坐在林轻然一侧,了然望去贺钧离开的方向,正欲开口推辞,却被林轻然截了先。
“许公子身旁这位是?”
她这话一出,场上大部的目光都朝着许怀瑿那划看了去。许怀瑿自己也有些奇怪,寻着林轻然的目光左右看了看,最后才确定问的是这个江喏表亲。
他正准备开口为许怀听解释,可话到嘴边又顾忌到宫宴礼仪什的,只好忍下,看向母亲。
“正是家中次子,唤做怀听。”
许楝出了声,引得许怀听对她看了一眼。这一声莫说是牵得场中大部分眼光,就连皇帝也瞧了过来。
兵部尚书洁身自好,众所周知;主夫生下嫡长公子就去了,更不是什么秘密——这中间还有不少人吃过那孩子的满月宴。可打从那儿之后也没见迎过后室,如今竟突然冒出个次子。
下座人多的是三两窃语,却也不会摆在明面上问。
“哦?孤王怎么记得,许卿家中只一独子?”
最后这疑惑,还是赵桢帝提了出来。
“怀听喜静,自小就在府上后花园辟了一划院子独居。如今十五年岁,也没怎么出过府去,自然为人不知。”
许楝起身解释道,说了个大概,单只囫囵带过,除却承认了这个次子,其余一概未提。
场中不乏有些好奇的。但许楝如此回应了,就算是赵桢帝,也不好再刨根问底的深追下去。
许怀听一时间众目所瞩,也不好再干坐着,起身大大方方作了一礼。
他身型清瘦,肤色白皙,在浅蓝色的衣裳映衬下就显得更为澄澈。一方灯火阑珊,一方觥筹交错,而他一入眼,则添就了一方明月辉和,起承中调。
一众人讶异于他的颜色,气质;也讶异于在京多年,竟从不识得。
而许怀瑿更讶异这表亲变血亲。
他从许楝开口起,就整个呆住了,一时间都分不清虚实。恐以为自己话儿说得多了,累了,竟平白生幻了。
而后又听到许楝紧跟着的解释,脑子里一瞬闪过很多很多:儿时放风筝掉落进的那个小院子,开门来斥责他的那个叔叔,昨日前厅撞上的那个叔叔;从前捧着风筝疑问的小公子,求回风筝的顾澜……又或者昔迟驿…………
一帧帧画面掠去,许怀瑿彻底失了神。等到许怀听坐下时,不知怎么手上一颤,就打翻了满樽不知名号的酒酿,完整整泼了许怀听满裙摆。
这时才慌忙忙回过神,伸手就想去擦,嘴里不住念叨着对不起。
许怀听自打搁这落了座,就一直是安安静静又极认真的听着许怀瑿讲话。本以为今晚大概就是会如此过去了,心下将将安稳松懈些,没被许楝的突然提及惊着,却让许怀瑿这一樽酒乱了阵脚。
他们那一处有些避着灯光,这也是为什么打从一开始没几个人注意到许怀听。如今许楝解释了始末,赵桢帝也心里门儿清,同着大臣们挑开了话题,所以许怀听一坐下,注意到这一茬的也没几个。
“无碍的,公子帮我同许尚书说上一声,我且去换上一套。”
但有宫侍见着了,过来领许怀听去换衣裳。恰巧初来多准备着另有一套,就遣了小厮去马车里取,又稍安慰了许怀瑿,跟着宫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