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贺钧的视线从马鞍上收回,终究还是有所顾忌,只一手牵着许怀听一手勒住缰绳回走。
有些人的克制是循规蹈矩的,而有些人的克制,是循序渐进的。若真是相比较起来,后者不定更轻浮,反而可能更久远。
尚书府
由许怀听指了方向,贺钧牵着他融入人流,一路走到了尚书府的正门口。今日主家无事,深褐色的厚木门紧闭着,门前也没守着什么下人。
“世女,你上前去扣门,就会有门房引你进去。进了府,来东院取即可。”
许怀听离着正门还有些路就停住了,贺钧感觉到,也跟着停了下来。
“奶糯不进去?”
“当然进去,只是不从这儿进。”许怀听回答着,想要稍微转动下手腕把左手抽出来。可这个念头才冒一点尖尖,就像是一场凉雨后的初晨,人总会温温倦倦,难以从那美梦里脱身,而被锦衾绝对包容。
贺钧就是他的锦衾。当真是奇怪的很,明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可一旦和她接触上,一切都好像那么自然且不可拒。异议的念头总归疲于出现,更莫提实践。
“还请世女进去后,莫直提衣物的事儿。换个别的由头,或是遗失了一块玉穗子什的。”
抽手的念头只在许怀听的脑子里晃了一下,就不知藏进了哪处深壑。他转而想起衣物的事儿,给贺钧提了个注意。
“好。”
他说话时没有看向贺钧,只抬眼盯着门口的大石狮子发怔。而贺钧则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适时应声。
她懂得许怀听话里的顾忌,看着小公子莹白的后脖颈,无甚起伏的面庞失了纯质。隐隐,像是蕴了平柔。
“奶糯往何处去?我且先送你过去,再回来吧。”
她一步步紧跟着往下探寻,或许对许多未知都有着求解之意,却并不想匆匆表迹。
“那……谢过世女了。”
许怀听犹豫了一会儿,应允了贺钧的意思。后又开口报了几个方向,不大会儿功夫,就被牵到了侧门。
贺钧放手时,那一块皮肤突然就感到一阵凉气,他微蹙了下眉,竟有一瞬空落。
他手指不自觉虚拢了拢拳,朝贺钧福了一礼,很快转身进了门,细看上去甚至有些慌乱的样子。
而贺钧确实看在眼里,不等他走远,就转身去了正门。毕竟这一幕背道,远比不上下一场正面。
书房
进了正门,贺钧自然没能直接去上东院,而是经由下人通报被请去了书房。
她进门时,许楝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站了个丫鬟在研墨。贺钧看了稀奇,京城的这些个官员府上,还当真是少见着请丫鬟磨墨的。
“小将军来了啊,快请坐。”
许楝抬头看见贺钧进来,站起身朝她微笑,手上笔毫未放,示意丫鬟给她搬了椅子。
“许尚书。”
贺钧对她一作揖,顺着意思落了座。刚坐下,一抬眼就能看见许楝端坐的书桌后,墙面挂着一幅丹青。
她仔细瞧了瞧,画的是月下采兰。像是时间久了,画卷色彩都有些浅淡,只那人像背后一株不知名的树用了朱红,颜色还有些显眼。
再有……就是那画中人侧脸沿的一颗小痣。好像是画作完成后又多次提墨蘸点,其色犹如将将落成。
右脸沿,小痣;似乎还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