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把一切都给了你

许怀听眼看着水柱过来,跟前就是小几,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何处躲去。而后不待他多想,腕上就是一紧,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贺钧带到了安全处。

掉落的小瓷盖在地面滚了几滚,磕尽了边沿薄薄一层圆润。不远就是一滩水迹映透地面,在暮春的日头里扬起烟气袅袅。

除却许怀瑿的一声惊叫,整个事情其实都历经的无声无息。

“对不起对不起,怀听,没泼着吧?”

“诶!当真对不起,委实怪我太过莽撞了。”

许怀瑿确是惊着了,赶忙在原处放下竹椅,脚下急匆匆准备迎到许怀听跟前去。

“没泼到……”

走近了,他又准备开口问。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贺钧瞟向自己的余光:厌嫌就明晃晃放在了面上。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围棋局里马上就要被打吃的那一颗棋子,存灭与否,全凭对家的意思吊着。哪怕没给你封上那一口气,也只是把你当做跳梁小丑解解闷罢了。

然贺钧不会理睬他是如何想的,最多也只舍得给这一个警示,绝了他的聒噪。

“奶糯,可吓着了?”

而后侧头,平和了面色,看着身后没出动静的许怀听,轻声问着。

许怀听在水泼过来时,就被贺钧扣着手腕拉到了一边。她动作太过迅速,让许怀听一时没缓过神,这会儿人都还有些愣怔。

“没。”

听到贺钧的声音,他也渐渐反应过来,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一滴水也没溅着,启唇喃喃回道。

说完才清醒了些,再稍一抬眼就看见贺钧的大掌还搁自己手腕上虚握着。

“我去倒水吧,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

许怀听刚想挣开,贺钧就开了口。于是便很是适时的松了手,接过许怀瑿手上的小壶,又捡起了地上的瓷盖,看着许怀听坐下了才转身去了小厅。

“许公子,也过来坐吧。”

直到贺钧走远了,许怀瑿还伫在那。他见着了,便起身把那竹椅也接过来放好,朝许怀瑿招呼了一句。

许怀瑿听得,恍惚眨了好几下眼,脑子里又映出了贺钧临转身时背对着许怀听给自己的那个寒凉眼神。

“怀听,我方才可泼到你了?”

于是脚下顿了许久才走过来坐下,一坐下就又对着许怀听问。

“幸得世女反应迅疾,我确是一点也没沾到水的。”

“许公子不必担心。”

许怀听依旧是浅笑着回他,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也宽慰他不要多想。

“我本是想来赔不是的,未曾想愈发不是了。”

看他这个样子,许怀瑿更是难为情了,无意识探手贴在脸侧,食指尖在耳后划了划。

“我刚东西拿得多了,出来时还碰着了晾衣的线绳。上头好像有个什么蓝绸子,掉到地上去了。”

“我预备捡起来的,手上却放不开。于是刚才就走得急了些,想快些回去捡一下。”

“不曾想……”

他有些歉疚的解释着。

许怀听原本是安静的听着,还预备着再宽慰两句。直到听他提起“碰掉了蓝绸带”,心头突然猛颤了两下,有一股莫名的不舒服直往上泛。

“等会儿我去捡吧。”

他忍不住抬手按在了心口,有些不太明白这浓烈迅疾的情绪波动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去克制了。

“许公子此行心意,我已领了。只是日头已经上来,这院子里待着也开始燥得很,眼下便不好多留客了。”

他依旧是浅浅笑着,示意性的伸手搭了搭许怀瑿带来的那一包点心。态度像是友好的,礼数也周全,哪怕说的是赶客话。

“偌大的府院,我……我一人也是无趣。往后,我还可以来同你一块儿玩吗?”

许怀瑿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莽撞冒犯了他,试探的问着。

“许尚书有一言是不错的,我确实更为喜静。但若是许公子想来,自然也不会做什么阻拦。”

其实哪怕是许怀听,也不甚清楚,自己原本虽疏离却也得体的语气,是怎么带上些许恼厌的。

“那我就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见。”

许怀瑿却是没听明白,只以为许怀听是同意了。欣欣然起了身,一边同他摆手道别一边迈步离开了。

许怀听也离了座,站在原地目送了他一程,见院门再合上,也就坐下了。

这一幕,若是让初来打这儿瞧见了,就少不得要感慨:喏喏和公子当真是不同的。

一者有着不尽的温柔,另一者的温柔,却是有选择的。

后院

贺钧提着小壶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落在井边石板上的平安扣。

像是被人随手扔在了那一样。

她提快两步上前,把它从地上小心拾起,摆近摆远的都瞧了瞧,见着没受什么损才安下心。

“是扔这儿的吗。”

她握着平安扣的手紧了紧,低低念道。

昨日得了林仰微的点拨,她以为自己是想明白了。所以今日急急赶来,心中作何目的的,就欲直当言明。

若是奶糯愿意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愿了,便接着步步为营。

可如今见着这落在地上的平安扣,突然就不明白自己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或许人家本没把你当作一回事,你却屡屡冒犯。

但…这是她会为之顾忌的,却并不是她会为之挫败的。

十年前,她就很清楚,奶糯于自己是特殊的。即使暂时没想明白是哪一种特殊,也还是很肯定想要留住他。

后来的这十年,对此“特殊”进行思考,就占据了她不多空闲时光的大头。

直到,她接触到了爱这个概念。

人们把一种感觉称之为痛觉,一种情绪称之为开心,一个动作称之为笑容,而又把痛觉、开心、笑容甚至更多都归入了爱。所以爱变得复杂,没有既定的特征反应去具体定义,因为你不爱一个人,你依然可能对他产生这些标准里的任一个。

可以说,爱是在感觉、情绪、动作这些基础定义之上的集合。

但如今的贺钧却可以肯定,她对许怀听的“特殊”就是这个概念。

因为哪怕只是在十年的空想里,奶糯也可以牵动她的每一种基础定义。所以她最终为这个集合找到了一个吻合的名称,可以叫做:“我把一切都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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