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焰嚣是二月初动的身，天气已经有了转暖的意思。朝中人语云，大将军此去前景敞亮，指不定没到那边城，羯戎的雪化了，草肥了，就自己回去了。更有私言流出，不如让将军直接不去了，白白耗财耗力。
可贺焰嚣不觉得，皇帝更不觉得。
局外人不明白这其中有些什么，只知道后来这些话得到平息，是杀了几个人的。
“这一趟去，不知道又会是多久。”
“羯戎螳臂当车，若常理而言，是久不了的。”
“但愿。”
林轻然同贺焰嚣站在城楼上，石墙下的队伍已然整装，等着同行的一批粮草带到。
风带过墙头的旗帜猎猎作响，是这个柔和的季节里难有的直接。
“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来送仰微。”
林轻然看向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贺焰嚣稍稍侧了点面庞，余光拢向她。
“常理之外的事情，你应该早就比常理之中的思虑更多了。”
林轻然又开口，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她从马车边站着交谈的两个小姑娘身上撤回了目光，回看城楼。
“焰嚣，我们背后再也没有人了。”
两年前，林轻然领回来一个小女，养在家中，称作仰微。
或许是街头捡的，或许是人牙手上买的。旁人欲呼其字，她只说没取，不想取。
年岁是同贺钧一般大，生辰不知，林轻然也就把它定在了贺钧的同一日，立春。
她与贺钧一起散养在校场，磨砺两载，默契初成。此次赴塞，贺焰嚣带上贺钧，是有意锻炼贺钧，也是不想她陷在京城。宋翘也顺便提了一嘴仰微之天赋，林轻然就将其托付贺焰嚣了。
至于林轻然所求，或许亦是如此。
尚书府
今日放第一批征粮，许楝亲自去了储仓监督。有过前车之鉴，不等皇帝吩咐，顾菖夏也去了。
这倒刚巧给了顾澜足够妥帖的时间。
“这位叔叔，不知可还对之安有些映像。”
主家不在府中，尚书邸今日便闭门谢客。顾澜站在门外扣动铜环，问与被扣门声引来的门房。
“世女殿下折煞奴了，奴自然记得殿下。”
那门房见了来人，慌忙忙躬身行礼，嘴上还讨饶着。
“之安不过稚龄小女，当不起大礼，叔叔大可同我随意些。”顾澜上前虚抬起那门房臂膀，扫了一眼府内确无甚人迹，紧接着说道：“原是前几日来过，经了小花园，遗落了个物什。今日猛然忆起，不及递上拜帖，就匆匆赶来了。说来，还是之安鲁莽了。”
顾澜带着一贯的浅笑温和的同那门房解释，声音还有些稚气，条理却很是清晰了。
“今日大人不在府中，不如小的去给您找找？”门房听得顾澜一番话，很是熨帖，话里意思都积极了些。
“叔叔客气了。我只大概有个方位映像，具体又说不上名号。不知可否能允我进去一趟，找着了便即刻出来。若是没找着，莫约就是我记错了。”
“世女殿下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