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那几个字:“问题就在‘蹲坑守候’这四个字,只是警方专用的词,寻常人也不会这样说。而你是警察,平时都习惯了这说法,肯定不觉得有问题。而小薇的父亲在异常激动的情形下吐口而出的话,绝对不是偶然,肯定是以前的习惯用语。”
欧阳云眸底划过一道闪光:“你是想说,小薇的父亲是个警察?等等,不对不对,小薇遇害之后,我和清晖度彻查过她身边的人,她的父亲明明就是某大学里头的校长,根本没有就读警校的经历,连参军都没有,更不用说是当警察了…”
我轻笑一声:“一个人的经历能抹得这般干净,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欧阳云有点紧张了:“什么可能性?”
我趁水银走去阳台跟清音聊电话的时候,才道:“他是卧底。只有警方的卧底才能不动声色地将过去抹掉甚至改写。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你们警局会特意抽起这一页,无非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是卧底的身份。”
“哦…”欧阳云恍悟:“你这么说的话,的确是有这可能。听老前辈说咱警局流传着一个‘万年卧底’的故事,说已经几十年,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归队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我耸了耸肩,没再多说。
他马上会意:“我懂了,这事的确是机密,那就不再提了。不过,你要重新翻看这资料,不会就为了看这事吧?”
我摇了摇头,把文件递到他手上:“看上面她母亲说过的话。”
“她母亲?”欧阳云仔细看完了一整页:“她母亲似乎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不停地自责,怪自己没看好女儿,说要是那天不答应让小薇出去,她就不会死,诸如此类的话。”
我暗叹一声:“你就不绝对她的话很奇怪吗?”
欧阳云睁圆双眼看着我:“奇怪?哪里奇怪了?面对子女的死亡,做母亲的通常都会说这些…”
我摇了摇头:“她的原话是‘那天我要是坚持不答应让小薇去,她就不会遇到那种事’。你刚刚也是直接说‘她就不会死’,可她母亲却说‘就不会遇到那种事’,你不觉得这话很奇怪吗?”
“嗯…”欧阳云眉心紧皱:“听着是挺奇怪,也许她是伤心过度才会那样说吧。”
“面对女儿的惨死,她当时应该很激动,说出来的应该都是很直白的话,一般是会像你那样说‘她就不会死’。而且,就算说真是不想面对而特意换了另一种方式说,不是应该说‘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吗?她却说‘那种事’,这似乎指的的是别的事。”
“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不过…”欧阳云难以置信地盯着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样咬文嚼字的?不太像你的做派哦?”
咬文嚼字?应该是从她当我助手后开始的吧…
我又往窗外瞄了一眼,淡若轻风应道:“你就别太在意我是不是咬文嚼字了。还有个疑点,小薇已经是成年人,又不是三岁小孩,为什么只是去白月市还要征得她母亲答应?反正单看这份供词,我肯定小薇的母亲是知道些什么而没有告诉警方的。”
说着,我就径自走进书房。
欧阳云一边看着那一页的内容,一边跟了进来,坐在我面前:“按你这么说,小薇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掌握着重要线索的人咯?”
“重不重要我不敢肯定,反正她是一定有事瞒着警方。要是这案子现在是归你管,你得空就去小薇的家里问问吧。不过,这事还没搞清楚以前暂时别让清晖知道。”
谁不知道小薇的母亲不喜欢清晖。我真怕清晖知道后,脑门一热就冲去质问小薇的妈妈,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
“我知道怎么做的。”
正当欧阳云收起文件的时候,百里苗就回来了。
没等到百里苗发现自己这个客人在,他倒是先自个跑了出来,很热情地跟对方打招呼。
可我见到百里苗却一脸的愠色,胸口有说不出的闷火。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人就骂,索性拉上欧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可百里苗已经把食材都买回来了,要是饭做好没人吃,她可能也会不高兴。
于是,我就叮嘱水银负责去吃,同时也在他舌头上点上我的唾液。
别说水银觉得恶心,我自己也认为这样做有点令人难以接受,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要试验一下。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上回就是沾到百里苗那双筷子上的唾液,我才会突然恢复味觉,还维持到现在,这么看来我的味觉的确是变正常了。
不过我没有实证,只有再次试验一番才能证实。
但我不可能让水银那家伙沾上她的唾液,所以先用我的唾液来试验吧,或许我恢复味觉后产生的唾液也有一定的功效吧。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先试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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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意等到百里苗下班时间才回来,只剩下水银那小子一人。
一见到我,水银就兴奋地扑过来:“哥!哥!我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看他这么高兴,我大致都猜到是什么事,不过还是循例地问了句:“你干嘛?”
他大声惊呼:“我今天能尝到味道了!”
我嘴角微翘,只淡然地吐出两个字:“果然。”
看出我的反应,水银更加激动了:“我就知道,是哥你!是你做了什么让我有了味觉的!难不成你是得到高人指定了吗?否则怎会有这种好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别说他觉得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可我不想让他知道是百里苗的缘故,不咸不淡地应道:“那你想想,我出去以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吧?”
“你出去以前?”水银努力回想着,突然大叫:“你在我舌头上点了…”
“行了行了!”没等他说出口,我马上截住他:“知道就可以,不用再提。”
因为我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确实是起了变化,不但有了味觉,连唾液也成了能破解同类型问题的“解药”。
水银此时嗨到爆了:“在你回来前,我还在跟清音聊着这事,她开心得不得了,说明天开始就带我到处去逛,尝尝市内所有的美食,还有…”
“等等…”我一下想到了什么,变得有点紧张起来:“你今天中午,可没跟她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水银眨巴着双眼看了我好几秒才说:“你说的是谁?是清音吗?可清音中午都没来,我是过后才给她打的电话…”
我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我说的是那只‘喵’!”
他马上反应过来:“哦,你说是喵喵呀,放心吧,吃饭的时候我就一个劲地说好吃,其他什么都没乱说。要被她知道了咱哥俩是天生没味觉的,那还得了?而且我也不晓得从哪里开始解释才对,干脆啥都不说,就没麻烦了。”
我刚刚还担心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会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听他这一说,稍稍松了口气:“算了聪明一回。反正你记得以后在喵喵面前别说一些有的没的,吓坏她就不好了。”
水银的双眸满是得意,笑吟吟道:“这事关重大,个中利弊我还是很清楚,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利弊?”我怔住了。
刚刚我那话纯粹是提醒他不要说一些神神怪怪的话,百里苗可是很怕这些的。这家伙干嘛说到利弊?
“这是当然咯!”水银一脸的得意:“要是把喵喵吓走了,以后不仅没人给我分担活儿,还没有人免费给咱们做饭,我才没那么笨呢。哥,跟你说,喵喵的厨艺可真是一等一的好,这也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吃饭是那么幸福的事。不知道清音做的饭菜有没有这么好的味道呢?”
我心底暗笑,不经意间瞥见他手上拿着那台新手机,顿时不悦:“我不是跟你说过,这新手机是给她的吗?你倒好,趁我不在就想私吞了?”
水银立即摇头摆手,显得十分慌张:“没…没有的事,哥您可别冤了我!这手机可是她说借我玩一个礼拜,作为以后替我去学校当跑腿的交换条件而已。”
“交换条件?”我愕然:“她干嘛那么想去学校?”
水银悠悠地摊开双手,摇着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可她说是想见识见识红云市第一高等学府,我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她既然那么积极,而我以后也不用去看教务处那老女人的嘴脸,何乐而不为呢?哥,您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突然手机响起,是赵子朗。
顿时我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原本已经消散的怒火一下又死灰复燃,涌上了心头。
对于要不要接他这个电话,我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压抑住心头的不快,接通了电话。
只听得子朗在电话那头一如往常那般十分优雅地说着话,可我听出他明显在笑:“原来她就是你那么多年来的隐形初恋情人呀。”
我眉头皱起,直接应了一句:“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隐形?什么初恋?我真觉得你脑子是被撞坏了。今天你去复诊,就没让医生给你照照脑子吗?”
可那头的子朗似乎不恼不火,说起话来依旧不紧不慢:“百里苗手上的那条链子,正正就是当年你硬在我这里要走的那一条,之后我发现你真没送给你家里人,就一直纳闷你到底是送给了谁。原来是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