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洛凌控制的薛大夫突然就话锋一转,说道:“我倒是可以为你隐瞒一二,不告诉那驾车的车夫我是去给谁看病的。不过么……”
薛大夫定定看着谢令善。
谢令善顿时领会了薛大夫的意思,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要手中有钱,怎么需要花那么多心思,扯谎哄骗、威胁薛大夫去给卫宁宁诊脉?
薛大夫呵呵一笑,“你也不用急,这看病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谢令善却没因此被安慰,反倒更为心烦。
看病当然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这大夫尽心不尽心可是两回事。
谢令善父母健在,家中还有积蓄时,谢令善父亲给卫宁宁请来的大夫,虽然不是薛大夫这样的名医,可也尽心尽力,开的药方上面少不得用些好药材。可等谢令善父母具亡,谢令善只能卖祖产维持生计,再请大夫来,可就懒得开什么药方了。
卫宁宁倒是因为以前底子打得好,发病少了。也可能是因为心疼他,所以再发病,也不知声。
谢令善一厢情愿地想着,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薛大夫问道:“谢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谢令善深呼吸,“薛大夫放心,我会尽快筹集好诊金的。”
薛大夫满意一笑。
谢令善一直和薛大夫并肩而行,到了门口,冯茗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薛大夫被洛凌控制,自然很上路,在车夫面前,主动邀请谢令善上车同行。
车夫惊讶地看了眼谢令善却也没多说什么。
车厢内,谢令善低声说了客栈地址,薛大夫会意,让药童去吩咐车夫,停在客栈附近的酒家,到了地方就打发了车夫回去,拉着谢令善,一副和他相逢恨晚,相谈甚欢的模样,还要一同喝酒去。
只等车夫走了,谢令善才给薛大夫领路,去客栈看了卫宁宁。
卫宁宁见到谢令善带人来,很是惊讶,等听说是京城来的名医,给自己看病,她就有些目光躲闪。
洛凌本身就会医学类的技巧,何况在上帝视角中见过薛大夫给卫宁宁诊脉,就控制着薛大夫上前,手一搭脉,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卫宁宁坐立不安,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露怯。
“薛大夫,妹妹的身体如何了?可有什么良方能根除她的旧疾?”谢令善急切问答。
薛大夫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淡淡道:“你哥哥很是不易,在你嫂嫂那儿需要做小伏低,和个赘婿没什么不同。他可是为了你殚精竭虑,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央求了我来给你看病。”
谢令善诧异,又忙说道:“我为妹妹做这点事,实是应当。我同她相依为命,父亲临死前将她托付给我,我现在委屈她住在客栈,已经是枉为人兄长了。”
卫宁宁以往听到谢令善这话,该感动地眼眶含泪,扑进谢令善怀中撒娇才对,可这会儿却僵直着,一动不动。
谢令善怀中空中,不由看了眼卫宁宁,卫宁宁就更紧张了。
“谢公子倒是个好兄长,可惜令妹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薛大夫变了脸,冷笑着说道。
谢令善顿时好似被拔了逆鳞,就要张口喝斥。
“令妹身体好得很,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病。比起你夫人都要强壮呢。你说她有旧疾,我可一点儿都没瞧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算新鲜了。那些后宫佳丽、深宅贵妇,哪个不懂些装病勾男人的办法?只是,我原来还没见过有未出阁的女子在自己兄长身上耍这种手段的。也真是世间罕见了。”洛凌借薛大夫之口,将卫宁宁讽刺得面红耳赤。
卫宁宁这脸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谢令善到嘴边的话,被薛大夫这一通冷嘲热讽给堵了回去,张口结舌。
“我看谢公子是正人君子,也不是那狼心狗肺之辈,你这样装病,还一装就好些年,是为了什么?”薛大夫又说道,“莫不是你和谢家有仇,故意如此,好让谢家为你倾家荡产,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谢公子本来也该是前途无量的书生,这个年纪该娶妻生子,有贤妻陪伴,读书奋进,考个科举吧?现在倒好,只能娶那样一个女子为妻。说来,我还听说谢公子曾想要和一个商贾家的女儿结冥婚,并入赘到他们家?”
谢令善也涨红了脸,眼神阴晴不定。
卫宁宁这下可慌了,“哥哥……”
“谢小姐怎么就那么狠毒的心?你到底是不是谢公子的亲妹妹?谢家的亲生闺女?”薛大夫最后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卫宁宁脸色惨白,死死咬住了下唇,惊骇地看向薛大夫。
谢令善脑袋好似受了重锤,只听到“嗡”的一声,就头晕眼花起来。
卫宁宁来到谢家的时候,谢令善已经懂事,当然知道他父亲对家中所说的那个借口,并信以为真。不过,谢令善并不觉得父亲在外有妾室,生了庶女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此丢官,当真是不妥。可看卫宁宁长相娇憨可爱,又会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怯生生、软糯糯地喊他哥哥,就怦然心动起来。他原来留在谢家老家,没跟父亲去任上。父亲怕他被娇惯长大,总会对母亲提醒几句。祖父母也是知道好歹的,对他的功课盯得紧。谢令善在卫宁宁到来时,根本没什么玩乐,成天读书。谢家人丁单薄,家中当家的男人不在,就很少有客人往来。卫宁宁的到来就像是给枯燥的人生增添了一抹亮色。那第一印象形成了,就很难改变。
如今,洛凌让薛大夫说出来的一番话,给了谢令善当头棒喝。
谢令善忽然记了起来,这卫宁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同父异母的庶妹,也记起了父亲之所以辞官,家里面开始拮据,全是因为卫宁宁的生母和卫宁宁。
他已经不是当时的少年。在外谋生,见识了人情冷暖,娶了冯萱,又看到了宅门内的龌龊。冯茗、冯萱是嫡亲的姐妹尚且如此,换做不同肚子里爬出来的两个孩子呢?
莫不是在父亲任上,那个死掉的姨娘做了什么?跟卫宁宁说了什么?
谢令善已经开始有了怀疑。
卫宁宁对谢令善了若指掌,看谢令善神色变化,心中狂跳,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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