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筝的愚蠢

车子开出一会,白筝和工人大哥闲聊了两句,才知道他们计划只到维多镇。

白筝原本就没有既定的目的地,只是想寻个没人的地方待会。

维多镇虽然近了点,但也不会有人认识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这般想着,白筝和工人大哥道了别,独自跳下了车。

维多镇并不大,但白筝除了去过两次医院,也没有在其他地方逛过。

她一个人胡乱走着逛着,感受着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悠闲时光,感觉心也静下来不少。

异国的街道上,高大的乔木遮盖了夏日的暑热,路的尽头依稀能看到蓝色的海洋。

白筝没有目的地,便一直朝着海的方向走去。

身边的建筑物逐渐退去,树木也由高大变得低矮,穿过一段怪石嶙峋的小路,白筝来到了海边。

她从大山之中走出来,在前十八年都没有见过海的模样。

大一的第一个中秋节,她和最好的朋友林欢一起,花了十块钱,从上海坐船到崇明岛。

四十五分钟的船程,她吐得要死要活,但一见到湛蓝的海域,便瞬间忘却了所有的痛苦,撒丫子奔跑起来。

那时的她没有想过,后面的这几年,自己会与曾经在地理课本上看到过的辽阔海域,产生如此多的纠葛。

来项目部两个月,时间被拉得比在沙国的两年还要长。

许多与海有关的事和人,都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

海浪拍到脚下,白筝不敢再向前,朝前方瞭望片刻,随地坐了下来。

海面上风清波疏,偶有几只飘过的船只,也是远远的一个小点。

白筝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混沌之际,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baizheng……”一种很奇怪的念法,让白筝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叫自己。

声音越走越近,白筝看到身着黑色防水服的女孩,步履蹒跚地朝自己跑来。

白筝站起身来,迎向阿伊莎的方向。

“白筝,真的是你!”阿伊莎脱口而出一句沙语,念白筝的名字时会格外慢些,像是还对这个中文名不太熟悉。

她是标准的沙国女孩长相,鼻梁高挺,眼眶深邃,蓝色的眼眸让她看起来极具异国风情。

她的脸被晒得有些红,一路跑过来还有些微微喘气,但脸上的笑容非常爽朗,看得白筝也忍不住回了一个微笑。

“是我阿伊莎,你还记得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我的中文名不太好念,你可以叫我Kite。”

阿伊莎抓住白筝的手,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

“昨天我去了你们的项目部,见到了那位设计师liang,也见到了你们一起设计的成功作品。

我真的非常开心,谢谢你们!昨天我想要来和你亲口说谢谢,你的同事说你生病了还在休息,我就不好再打扰了。

原想着等我们新一批的生蚝成熟了,就送过来给你们尝尝,也可以再来看看你,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到了你!真是太好了!”

阿伊莎语气中的欢欣雀跃没有丝毫作假,白筝想起来昨天江栩来宿舍找自己时,说有一位本地的朋友想要见她。

这样看来肯定就是阿伊莎。

两个人不过几面之缘,她却能这样记挂着自己,白筝有些许感动。

“谢谢你阿伊莎,抱歉昨天让你白跑一趟,不过还好我们很快就见面了!”

阿伊莎重重地点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阿伊莎才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没有朋友和你一起吗?”

白筝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轻轻回答:“没有,我一个人来的,想出来转一转。”

阿伊莎很懂事地没有再追问,只抓起白筝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既然你的朋友没有和你一起,那今天就让你的新朋友——我,来陪伴你吧!

那边就是我们放置新蚝排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阿伊莎的眸子里闪着光,这热情让白筝无法推却,笑着回握住对方的手,一起朝前走去。

走过一个被山崖的转角,她们来到了一片狭窄的海湾。

老远便能看到海边有十几个和阿伊莎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正在劳作。

阿伊莎一边走一边向白筝解释:“通过中国好朋友们的帮助,我们镇的生蚝产业将不必面临停摆。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也让许多之前还在犹豫的人们选择主动加入我们。

我们又沿着维多镇周边的海域,开辟了三个生蚝养殖场,你看看!”

二人走到近处,劳作的人们看到她们,都主动地挥手打招呼,脸上都挂着友善的微笑。

阿伊莎伸手将白筝往前推了一步,朝大家将介绍。

“这是我的中国朋友Kite,她在沙中友谊大桥项目部工作,这次中国改良的静音施工方式,便是由Kite最先提出的!”

“woo!”原先只是友好的居民们闻言发出了

惊呼,脸上的笑容相较于之前也扩大了数倍。

有人从海里走上来,在防水服上蹭了蹭自己的手,和白筝握手。

白筝立即双手回握住,受宠若惊地答“不用客气,我的荣幸!”

海里的人见状都陆续走上岸来,一个接一个地与她握手,向她表示感谢。

更有热情的女士会直接与她拥抱,朝着她唱起了维多镇本地的民谣。

海边一边欢腾之声,白筝在这样热闹的情形里,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因为自己昨天那些别扭的情绪和心思,错过了和梁屿川、江栩,还有项目部的同事们一起,感受那样热闹且自豪的时刻。

面前一张张真挚的笑脸,让白筝从心底里意识到,她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无论结果属于谁,功劳属于谁,和谁一起,都不影响这件事情本身的价值。

因为那些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情绪,影响到自己对工作本身的判断,才是最大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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