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闹别扭

梁屿川的这股别扭劲持续了许久。

开大会时没有固定的座位,他和白筝一起进去的,自然也就坐到了一起。

但一整个会下来,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白筝不理解梁屿川的怒气从何而来,而梁屿川也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散会之后,江栩领着白筝走了,二人眼神交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入夜,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梁屿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晌后,铁皮门推拉声轻轻响起,他耷拉着拖鞋出了门。

夜晚的海风,吹亮手指间的星星点点,脑海之中,闪过许多的画面。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白筝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的。

是在医院听到她近乎绝望地打完电话,却还是笑着和朋友说没事的时候?

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她用尽全力朝着自己的车子奔跑过来的时候?

是在食堂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夸这座桥的设计者是个天才的时候?

还是她在灯塔之下,用虚弱无比的声音,讲述她与那座桥的故事的时候?

梁屿川自己也不太确定。

他只知道,这个总是在遇到各种问题,也总是能以最灿烂的笑容、最积极的态度去面对所有风雨的女孩。

他想保护她……

他掸了掸烟灰,感觉愁绪和烟雾一样,不断在风中弥散。

梁屿川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早就过了被荷尔蒙支配的年纪。

他没有办法冲动地去向白筝告白,如果她拒绝,两个人便回到同事的原点。

如果她答应,就在这个尘土飞扬的项目部,谈一段没有未来可言的短暂恋爱。

这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想给白筝的……

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在哪里,更不知道白筝未来会在哪里。

这样一份满世界漂泊的工作,和那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有什么资格,去爱人……

惯常自信矜重的男人,在关于情感的思考上,在几个回合之内,被击得溃不成军。

他扔掉未尽的烟头,直接倒在了空地之上。

抬眼望去,漫天的繁星,一颗一颗地对他眨着眼睛,如同那个女孩明亮的双眼。

一夜无眠,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海面上,陆续有工人起床洗漱吃早饭。

偶有几个碰见梁屿川的,也热络地和他打招呼。

“梁工,这么早啊!”

他点了点头,径直去了澡堂。

各种机器的蜂鸣声从八点钟开始准时响起,江栩也进入会议室开今天的调度会。

白筝坐在她身后不远处,认真细致地做着会议纪要,偶有几眼看到对面的梁屿川。

只觉得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胡子没刮,黑眼圈也有些重……

白筝想着等散完会要不要过去问问他,却没想到,还没等散会,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黄燕是第一个冲进来报信的,所有的管理层每天早上都在这儿开例会,她知道该往哪儿跑。

门一推开,便见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白筝和她最熟悉,也是第一个跑过去扶起她的。

“燕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黄燕指着外面:“好多人,外面来了好多人……”

“什么人?来干什么?”江栩率先发问。

“本,本地人……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一堆,我们都听不懂!但是他们都拿着家伙,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黄燕这样一说,会议室里的人瞬间都紧觉起来。

刘宇立刻发话:“会议中止,我们出去看看!”

往外走的途中,他又专门回过头来指着白筝:“白筝,你和我们一起,交流上还需要你帮忙!”

白筝点头,立即收拾包跟了上去。

梁屿川是设计方,按理来说当地居民来闹事,是项目部需要解决的问题,他可以不出面。

但看到白筝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他便也不作他想跟了上去。

项目部的入口内,两伙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互相听不懂对方说话,只一味比拼着谁的声音大。

见到经理们来了,工人们自发让出一条道路。

刘宇走在最前面,白筝和江栩在他身后一左一右。

走上前去,白筝大致扫了一眼,本地居民约莫来了三十多个,都是青壮年男子,手里还拿着一些刀具。

刘宇一看这个情形,就觉得不太对。他转过头低声朝着江栩耳语:“先报警!”

江栩默默点头。

紧接着,刘宇又转过头看向白筝。

“白筝,这会只有你会阿语,你先和他们聊一聊,了解下基本情况,态度放温和一点,不要惹恼他们伤了人。”

白筝应下,看了看对面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深吸了口气,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大家好……”几个轻巧的阿语音标还没全部发出,对面就有人冲这边大吼了一声,同时还挥了挥手里的刀尖。

白筝被人往后一扯,退回到人群之中。

她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的梁屿川。

“梁…”她刚想开口,梁屿川便已经蹙眉看向刘宇。

“刘经理,这种情况让一个实习生顶上不太好吧,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了怎么办?不如我们还是等到警察来了再说吧!”

刘宇有些着急:“可是其他两个翻译今天也不在项目上啊!现在两边人都来齐了,咱们就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回事吧!

我只是让白筝去交涉一下,有谈不拢的咱们立即撤退可以吧!咱们总要弄清楚对方是来干什么的嘛!”

梁屿川还想说什么,便见白筝扯了扯他的袖子。

“梁工,我就和他们说几句话,没事的……

我印象中,沙国人民都是很友好的,他们应当是有什么隐情,咱们先弄清楚,才好想解决办法嘛!”

白筝眼巴巴地抬头望着梁屿川,微微朝他摇了摇头。

无数的话涌到嘴边,梁屿川还是抵挡不了白筝的眼神。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自己率先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端,示意白筝站到他左后侧的位置。

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白筝感觉心比之前跳得更快了。

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梁屿川都要这样护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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