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的话一落地,宋言立即上前,一刀手劈在冷仙蕙的后颈,迫使她晕厥过去。
“陛下,将此人关押到何处?”
谢昭闭着眼,似是不忍看,“送到她自己的寝宫好好关着吧。”
“是。”
宋言立即叫了两个被震住的禁卫军,将冷仙蕙抬去翊坤宫。
“小喜子,立即召各位大人入宫。”
夜半子时,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忽听到天子传召,传旨太监语气的急冷,让一众官员心底顿时咯噔起来,匆匆换上官服,于沉沉夜色下,奔向那巍峨宫廷。
太上皇身边的冰块都已经被撤了,宫人们顶着恐惧,为他另换了衣袍丧服。
做好这一切,他们安静退下,谢昭行至床沿边坐下,抬手拿过宫人托盘中的巾帕,体贴入微的为死去多日,面色青白发灰的太上皇净脸。
众官员随小喜子进来时,无意瞧见这一幕,心底没由来地冷颤了两下。
血腥味在鼻端盘旋着,冷丞相不安起来。
“不知陛下深夜召见臣等,是有何要事?”
一众官员跪在冰冷的地上,俯首不敢语,唯有冷丞相大着胆子开口询问天子的意思。
谢昭仔细地擦干净死人脸,小喜子立即上前,将帕子接过来,放到了托盘上,又命人端水上前伺候。
宫人跪在他的脚边,低头,将盛着水的铜盆高举过头顶。
谢昭将自己的手放入,垂眸盯着那无色的水,浸湿自己的手。
“朕本也不想深夜扰了诸位大人的清梦,实在是事发突然,恶劣至极,朕心中惶恐愤怒,一时无措,不得已将诸位大人叫了进来。”
谢昭幽幽开口,语气平缓中似乎有些哽咽。
“太上皇不久前意外惨死于漪兰殿,苏嫔深陷谋害太上皇的风波,又突然被诊断出她已经痴傻,行为异常,朕为抓住幕后主使者,瞒下了太上皇的死讯,想方设法让宋言找出真正的凶手。”
众大臣们:“!!!!”
好家伙,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连一点残留的困顿都消失无踪。
乖乖,一进宫,就从皇帝口中听到了太上皇死了多日,皇帝还秘不发丧的惊天秘事!
这在深更半夜,也着实有些刺激过头了。
康王谢含璋适时温声开口询问:“陛下眼下,可是抓住了幕后主使?”
谢昭将自己的手从水中抬起来,接过另一方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绝不留下一丝污秽。
“说来此次朕能抓到真凶,还多亏了莲美人的帮忙,若不是她曾在北蚩做过一段时间的神侍,精通奇术,让冷贤妃服下了她特制的灵药,冷贤妃还不会暴露她的真面目。”
谢昭轻轻抬眼,看向那身形单薄消瘦,低头安静的冷丞相。
“贤妃避开了宫中夜巡的侍卫与漪兰殿的守卫,当着朕的面,不顾朕的劝阻,直接掏了苏嫔的心,一口吞了下去。”
谢昭话落,给宋言使了个眼色,很快,宋言就将苏嫔的尸体抬了过来。
苏嫔呆滞的表情与那血淋淋的心口伤痕,让一众大臣的双目都狠狠颤了一下,有胆小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点微末的动静,在此刻安静的殿内分外清楚。
冷丞相瞳孔微缩,心底的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
“陛下!”
冷丞相俯首一拜,“贤妃娘娘自幼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一寻常闺秀,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避开重重宫卫,残杀太上皇?”
“至于苏嫔的死,陛下方才说莲美人身怀奇术,让贤妃服下了她特制的药物,陛下焉能确保,那药与所谓的奇书,没有对贤妃有害的东西?”
冷丞相不觉得冷仙蕙会如此蠢,她有神木伴身,都能被人操控身体,那位莲美人,身上或许也有与神木同样功效的东西。
太上皇的死或许与冷仙蕙有关,可这苏嫔,俨然不是冷仙蕙的手笔,她要吃人,从不这么浪费血。
冷丞相的辩解,无论是不是他这一派的,都觉得有理,毕竟,贤妃如何,他们也曾听家中夫人提起过一二,未入宫前,是个知书达礼的端庄小姐,入宫后,虽有妖妃狐媚惑主的行为,但她也不至于突然有了比习武多年的侍卫们的功力,夜潜重卫把守的漪兰殿,对与她毫无干系的太上皇和苏嫔下手啊。
谢昭一时没有接他的话,冷丞相继续道:“陛下,莲美人出身北蚩异国,又身怀如此非常人之能,她今日主动助陛下查凶,焉知她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怀的什么心思?”
是啊!
莲美人身有异术,如今又在陛下身边侍奉。
北蚩这几年虽安稳,但他们之前与大周狠拼的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儿,众位大臣都还留有印象。
霎时间,大臣们一个个阴谋论从脑子里蹦出了来。
“陛下,丞相大人说的在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北蚩好战,对我大周觊觎已久,如今他们虽被镇北大将军压在边关之外,慑于镇北大将军家的余威,未曾起事,可他们将一个身怀异术的公主送到陛下身边,今日她可操控贤妃,来日,岂不是要对天子不利
!”
礼部尚书虽对冷丞相素来看不上眼,但此刻,他也分得清好坏,冷丞相的话,确实是说在点上了。
不过,他话是这样说,心底对这件事,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位陛下的心机和手段,他可不觉得陛下会这么轻易相信一个异国之人。
但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除掉丞相?
也不对啊,丞相推行科举改革一事,明面上是他自作主张,支棱起来了。
可谁都知道,他此举,必然有陛下的授意。
丞相怎么也算是站在陛下这边的人,且陛下对贤妃这些时日的行为,也表现的极为看重,陛下除掉丞相跟贤妃有何好处?
礼部尚书的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半天也没想明白。
谢昭脾气很好,也没急着立马就给冷丞相定罪,将人拖下去。
静静地听完他们的辩解和求情。
谢昭叹了一声,“若事实真如冷丞相所言,朕大可不必如此对贤妃。”
什么意思?
众人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冷丞相的心跳又开始鼓动个不停,“陛下,臣不知圣意,还请陛下明示。”
谢昭墨玉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曾经为贤妃贴身婢女的弯御女,前几日夜里,冒死向朕告发,丞相府豢养邪物,意图谋害天子,乱我大周江山。”
诸位大臣:“!!!!”
冷丞相近日越发混浊的眼珠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他对上谢昭平静无波的眼睛,后背冷汗濡湿了内裳。
“陛下……”
一开口,冷丞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多干涩发哑,“臣,绝无此心!”
“是吗?”
谢昭盯着他,微微一笑:“朕相信爱卿,只是为了还爱卿一个清白,朕还是让宋言与刑部尚书带人去相府看看为好。”
“爱卿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