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出了刑部大牢,便去见了谢昭。
“你说你要监斩谢钰?”
谢昭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天爷啊,这一面,谢钰到底说了什么,把对他如此维护的靖安侯都给气的要亲自监斩他了?!
谢昭久违的好奇心又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
靖安侯躬身站在下面,“废太子与臣虽有舅甥之情,但,他通敌叛国,意图毁大周安稳,赵家世代为大周之臣,不亦有家中子弟曾亡于沙场。废太子此举,以非人之所为,臣与赵家,耻与为伍。”
谢昭对靖安侯这番话,还是信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废太子倒台后,还好好留着赵家的爵位,不迁怒追究。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赵家人的知情识趣。
有犯事者,都乖乖处置了。
之后,其他人也老实做事。
他这才放心些。
“靖安侯高意,朕允了。”
“谢陛下!”靖安侯行礼谢恩后,又道:“陛下,臣还有不情之请。”
谢昭道:“说吧。”
靖安侯垂首,遮住眼底的神色。
“废太子与罪人黛菱情比金坚,臣想在废太子死前,让他们有情人暂且同处一段时日,如此,也全了臣与废太子从前的舅甥之情。”
谢昭眼神动了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猫腻。
“行,朕允了。”
“多谢陛下。”
靖安侯退出了御书房,他踏出了宫门,在宫门口忽然停下,回首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宫。
再转身上车时,靖安侯一直挺直的背脊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压弯了些。
靖安侯走了,谢昭立即摆驾刑部大牢。
黛菱死而复生后,一切如常,她看到谢昭出现,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浑身的汗毛都如惊吓般炸裂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强烈恐惧下,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将自己往阴暗的角落缩了缩。
谢昭看了看她,表面没看出什么异样,他道:“把她送去废太子那里吧,让他们这对有情人,好好亲近亲近。”
废太子?!!!
黛菱瞳孔地震,失神间便被拖到了废太子的牢房。
待她看到身穿囚服,不复往日光鲜亮丽的模样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太子?”
音落,她就看到谢钰猩红着双眼,跟疯了一样,猛地扑过来,掐上了她的脖子。
“贱人!贱人!贱人!”
“我为了你,太子之位丢了,皇位丢了,现在沦为阶下囚,死期将至!你竟然背着我,改嫁他人,跟别的狗男人卿卿我我,生儿育女!你个贱人!”
谢钰用了十足的力气,黛菱很快被掐得呼吸困难,她挣扎着去拉扯谢钰的手,想要呼吸。
却没想到,这一举,更激怒了他。
“贱人!你当初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若不是我青睐你,让你成为太子的外室,你早就被人玩死了!”
谢钰死死的掐着黛菱,好不松手,用力到额头都蹦出了青筋,落在快要翻白眼的黛菱眼中,此刻的谢钰,跟恶鬼没什么两样!
“咳……咳……咳咳……”
她不停的咳嗽,手上的动作拼了命的去掰,去扣谢钰的手,将谢钰的手臂手背抓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谢钰完全感觉不到痛,掐着她脖子的力道丝毫不松。
“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出来!你如此放荡不知羞耻,你既然不为我守洁,那就给我去死!!!!你当初不是想逃离我吗?哈哈哈哈……你做梦,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你敢背叛我!就要承受背叛的代价!去死!!!贱人!!!”
谢昭身形隐没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谢钰的怒骂声大得整个牢房都听得见,其他犯人都好奇地凑在自己的牢房栏杆前,翘首望着谢钰的牢房,竖着耳朵听。
谢昭没有半点要出手制止谢钰暴行的意味,他站在暗处,眸色暗沉的看着谢钰的动作,指尖轻点着虎口。
一、二、三……十二……六十……
谢昭听到了谢钰的疯笑声。
“贱人!你死了,我也会很快下来找你的!我要你连死也不能摆脱我!背叛我的人,就该这样……哈哈哈……都去死!都去死!!!”
谢昭神色平静地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去,将黛菱的尸体带出来。”
谢钰看到有人进来,要拖走黛菱的尸体,没有阻拦,他坐在凌乱的草堆中,一直阴恻恻地低笑。
侍卫们没多看他一眼,抬了黛菱的尸体,就把门再次关上了。
黛菱的尸体被放在另外一侧的独室审讯屋中。
谢昭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拨动着茶水水面的浮叶,没有喝,墨色的眼睛,一直放在黛菱的尸身上。
沙漏一点点的往下流。
一片安静中,唯有两个狱卒在一旁,向谢昭回禀靖安侯与废太子见面的详细情况。
废太子身份不同,所犯之罪重大,谢昭早就下令,无论何人探望,看守之人,都必须在场。
是以,靖安侯与废太子的对峙,谢昭此刻才
能完完全全的听到。
谢昭听完他们二人的对峙内容后,心里好奇终于得到了满足。
废太子竟然说靖安侯无情,也难怪靖安侯被气成那样了。
靖安侯待废太子如何,京中人人都看得分明,废太子自幼丧母,生父不喜,靖安侯当年为了护住太子,与他父皇威逼利诱,亲自带回侯府,亲自教养,听说,太子换尿布这等事,都是靖安侯自己来的。
父皇不给太子应有的人手用具,靖安侯自费安排,就连太傅等人,都是靖安侯一个个亲自登门去请,又想尽办法,压住了他父皇作妖的心,才让太子有了储君的架势。
后来太子安稳长到七岁,被迎回宫中,靖安侯更是提心吊胆的,每天都要去东宫,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就生怕太子被他父皇跟其他妃嫔给暗害了。
太子长大,要拉拢朝臣,处处花钱,父皇克扣,太子连东宫基本的体面都难以维持,全靠靖安侯跟赵家支援。
谢昭虽是后来出生的,但他在他父皇那里,可是听过不少父皇对靖安侯的怨怼不满,骂靖安侯这个舅舅,比他这个父皇还像亲爹,让天下人耻笑他这个皇帝父亲不称职。
谢钰可以骂所有人无情,却独独骂不得靖安侯。
靖安侯对谢钰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喜子估摸着时辰,俯身在谢昭耳边低声道:“陛下,末时了。”
谢昭飞出去的思绪拉回来,拨弄茶水的动作停下,“让仵作看看,有气没有。”
侍卫立即将仵作带了来,经过仵作的仔细检查,黛菱一点气都没有。
谢昭眸色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算了。”
他搁下茶杯,起身,“她的尸体暂且放在这里,找两个人仔细盯着,若是有气了,立马来回朕。”
“记住,在这个过程中,尸体身上出现的任何一点异样。都不能错过!”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