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危急时刻,只见王屯飞起一矛,将那几十吨巨石挑出几十丈远。那坐骑四蹄一屈,橐然踣于地上,七窍竟然出血,嗥哑一声气绝而亡。
王屯见骅骝已死,便骑上裨将徐进的战马冲出了隘口,正好与接应而来的齐王司马攸碰到了一起。
“王屯,你快入栈门关,你是虎将,万一有个差池,本殿下将悔恨终生。”
“这隘口非常凶险,上有砦栅栈道,可以骑马通过,又有机关暗器,硝木雷石,何况这是穷寇,必然垂死挣扎。”
“齐王说的对,王屯你快进栈门关,去帐内歇息,我在这里保护齐王殿下!”
“这隘口两边有山路小道,我看慕容廆必先从上面溜走了,这孛扎木则作为殿后,肯定严守隘口两端,把山路给死死封住。”
果然不出齐王殿下的预判,那公孙浪作为前队,护着狼狈不堪的慕容廆,从山道冲出隘口,用战马驮着慕容涉归的尸体往辽东方向逃遁而去。
“我去斩了那孛扎木,迎太傅张大人入栈门关!”
“你可要小心,这孛扎木善使梅花八棱亮银锤,重三百余斤,膂力惊人,还有暗器柳叶镖!”
“齐王放心好了,定取其狗头来献于齐王麾下。”
太史屈遂挺枪而入隘口,直到里面的一山路入口,见太傅张华已从隘口杀入,鲜卑兵在隘口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太傅张华和安北将军严询一见太史屈驰骛而来,鬃鬣鬐鬐鬐,嘀嗒葸隰,遂亦扬眉?手示意。
“太史将军,听说慕容涉归被杀了,这里防守隘口的的鲜卑兵顿时阵脚大乱……”
“这孛扎木在上面,死死的截断后路,往山上去的路口封的死死的!我带五千精兵去取了那厮的人头。”
“好,我助太史将军一臂之力。”
说完太史屈为前队,严询为后队,往山路冲杀上去。
走了一段路,见小路上薝棘荆歧,弥漫秋槁,路上皆是丢下的辎重盔甲,还有旌旃旆旗,皋埠不平的邍隰藜藿,被马蹄踩踏的东倒西歪。
“看来这孛扎木一路狂奔,已出隘口跑到前军去了……”
正思虑间,突然嗖的一声有锋镝铦兗疾速而来。
太史屈朝风向用枪一划,那箭遂嗒落于地面。
“小心,这里有伏兵!严将军我从后面包抄过去,将军在这里佯攻,则必擒那孛扎木!”
太史屈策马从山腰后面迂回过去,果然发现孛扎木正靠在一大磐石旁,谛看着帛绢地图,梅花八棱锤隔开着一案尺寸,几丈开外,战马正在沙沙的啖噬藳草。
太史屈大喜,遂策马直杀过来,还没等孛扎木反应过来,便一枪将其刺死,周围的军士一见,惊吓的脸色煞白、觳觫抖栗,慌不择路的抱头鼠窜。
只见劙起一刀,太史屈跳下马来剡掉孛扎木头颅,用手一薅蕞尔成抟的发髻,血滴正扑簌簌的渥落。撕下孛扎木膺前的赪色绨缯幅巾,将头颅匼匝罥绕一番,用绳子一拧,然后放在了鞍鞒下。
剩余的鲜卑兵见孛扎木已死,便跪下来缴械投降。后安北将军严询从前面赶过来,将这些俘虏押解下山,与太傅张华、齐王司马攸在栈门关汇合。
“这是孛扎木的头颅,此人原本是鲜卑族秃发树机能麾下的第一猛将,后秃发树机能被马隆所斩,孛扎木也另投其主,归于慕容涉归的廙帐,现此二人皆除,这慕容鲜卑必胆寒,不会再犯我幽州之地了!”
太史屈把头颅往陴垣城门外一扔,齐王司马攸一见,果然是孛扎木,耳廓上瑱紞金珰,几根茹毛饮血的貂毛,还在长头发上沾着,颔上满脸的胡茬子。
进了栈门关的雉堞城垣后,一路谈笑风生,并在城内的一酒楼里旨酾椑榼、筵庭庆贺。
“兄弟们,今日大胜鲜卑,斩慕容涉归单于和孛扎木,这皇上一旦得知,必封你们为镇国大将军,或者皇上要把你们两个带到他的崇德殿,赐玉棨绶带、仪同三司、行封侯啊!”
“齐王殿下,在下不在意名爵什么的,卑职就跟在齐王殿下左右,绝不去崇德殿……”
王屯把羊角觥一放,非常的不愉快。
“好了,喝酒,何必去说这些呢?”
“微臣看齐王殿下也是为王屯好,怕埋没了你这一身武艺,为国家效力也是应该的。”
太傅张华揄笑着,虽然心里也很喜欢王屯和太史屈,但这毕竟是齐王司马攸帐下的,所以不敢有任何觊觎。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不过皇上得知,必然会把你们从我这里叫去听命候用的。”
“反正我是不会离开齐王的,我王屯一生就只跟着齐王,其他人休想近我,否则别惹急了我这寒铁脊丈八蛇矛!”
“对,王屯说的对,我太史屈也一样,以前跟了孙秀,已是后悔莫及,这孙秀现在虽为……”
“好了,好了,今天算我话多,不说这些了,太史屈将军,你也喝酒,大家高高兴兴的,就不提这些事情了!”
司马攸一听太史屈提孙秀,这孙秀现在乃是赵王司马伦的嬖臣,并且被晋武帝司马炎暂录为殿中车骑将军,而这里尚有太傅张华、安北将军严询,如果万一有人将此话告知孙秀,再说太史屈原本是孙秀的部下,一知太史屈在齐王这里,还斩杀了鲜卑孛扎木,那岂不是又会惹出些麻烦事情来。
“这栈门关乃是昌黎和幽州的咽喉,塞北风景还是迷人啊!一眼从木阁楼闼上看出去,闶阆天地,杳窅苍茫,马面裙的牧羊女在欢歌跳舞,羊群在嗥咷呖呖……”
司马攸不禁捋须赞叹,遂又拿起匏尊商彝,酾酒赋以诗歌:
“栈门关外裙姗姗,苍凉金秋几道回。
何处阁楼匏樽情,北去悠悠问阍门。”
回幽州的路上,阵阵隼音,瑯瑯靳铛,一望白苍苍深邃欲破的天穹,若卮霄瓿壤,心中甚有惆怅。
司马攸虽然出征鲜卑取得了大捷,但其心并没有因此快乐,他怕晋武帝因为自己的在朝廷的威望日益高涨,反而会对自己有所顾虑和忌惮。
所以苍凉缱绻,若纡绐的乱丝绨线难以纾解,这心如乱麻一路同行。
到了幽州后,城内已张灯结彩,在迎接军队凯旋而归。
杀鸡宰羊,釜火熠熠,犒劳凯旋而来的雄壮军士,少女在闶阆街市都袖褾善舞,欢歌管乐,埙篪阗牣。
“齐王殿下,洛阳已驰来谕旨,所以在幽州已欢歌笑语,黎民百姓都早早的出来相迎……”
一从洛阳前来的晋武帝的邮差特使,已经早早的在幽州城布置下了盛宴,迎接犒劳凯旋的将士。
“皇上得知齐王殿下凯旋,正幸喜万分呢!日夜思念齐王的血胤兄弟之情!”
那特使还在齐王面前恭维了一番,阿谀奉承、掇臀捧屁。
“齐王殿下乃是匡扶时难的英雄,岂可你一特使寥寥几句恭维话,就可以廓清寰宇的……”
张华一见宦官那种献媚相,感到相当的恶心和排斥。
“太傅大人说的对,太傅大人也是功高盖世,一举与齐王灭了鲜卑慕容!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了,好了,现在到了幽州,不是来听说这些恭维话的,好酒好肉先上来,论功行赏,赏赐给将士吃起来再说!”
安东将军用眼睛睥睨了一下那个阉宦,心里想着老子千里迢迢来幽州,为了国家卖命,你一个特使分功为尽,竟然还当着太傅和齐王面前说个没完,那到了洛阳晋武帝那里还了得,肯定是又一幅卑鄙奸佞的嘴脸。
齐王司马攸别离幽州后,到了洛阳都城,晋武帝司马炎果然敞开阊閭中门和左右掖门,以王侯之礼隆重的接迎司马攸。
只见城门外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宫女妆容妍丽,长袖漫舞,氍毹绚烂,甚是热闹纷呈。
“王弟辛苦了,此次平定鲜卑慕容之患,这大功将永垂青史!”
“皇兄过誉了,为国平虏乃是定国安邦、匡扶时难的应尽职责,臣弟司马攸忠心为国,当为皇兄分担忧患。”
“哈哈……,王弟之性情,皇兄当然甚知!”
到了崇德殿后,晋武帝司马炎大赏平虏的功臣和将士。
“朕近来身体偶感不适,怕是这疾痈一时难除,太医也有此疑惑,难以对症下药,朕甚叹光阴荏苒,不觉已是匆匆年华,而现在太子和皇子不是软弱,就是幼稚未及开化,所以朕想立王弟司马攸为辅国大将军,在朝廷里辅佐朕和太子!”
司马攸在轩栈下一咯噔,蹙眉揞揜一想:“皇兄如此,岂不是让我在火上烤,我司马攸一向淡泊明志,对王爵世位向来如同嚼蜡,这次突然被封辅国大将军,一我司马攸不同意,二来这朝中大臣必起轩然大波!”
如此一想,司马攸揖拜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请皇上酌情再做封赏,也容臣下思量一下。”
“齐王司马攸虽然平虏有功,但皇上将国之大事托付于齐王,老臣以为皇上还欠需考虑,这事还请皇上三思而再做决断。”
阶下太傅荀勖躬身而谏,朝堂上顿时一片唯唯诺诺,舆论四起。
“皇上,荀大人说的在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因皇上的一时疾难,而将国家大事托寄予齐王殿下,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左卫将军冯紞亦出列谏言司马炎,司马炎无奈,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
“好吧!此事从长计议,至于各军将士按功各行封赏,擢中书省立刻施行下去。”
然后下诏大行赏赐金银珠宝,封地邑县,并且大肆犒劳军士。
司马炎转入崇德殿后宫后,冯紞便跟在司马炎的屁股后寸步不离。还有太傅荀勖亦趋之若鹜,也紧随其后。
“你们还有何事上奏啊!”
“皇上,微臣看这次散骑常侍张华也平虏有功,现本为幽州镇守,皇上却擢令他入朝,却是何故?”
冯紞怕张华入朝继续做尚书令后,将会对自己不利,并且自己一向与张华品性不合,所以谗言与司马炎,排斥张华。
“张华这次主幽州事有功,理应随朕于左右侍朝,共图事揆务、考慎商榷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