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出来得突兀,却带着威压。
老黄皮吓得都缩成一团,连站都不敢站了,直接趴地上,瑟瑟地道:“凌沧君。”
连阿曼,都拉直了身子,强忍着生产剧痛,死咬着旁边的藤蔓,不敢叫出声来。
她那蛇妖老公,更甚至,直接化成一条斑斓巨蟒,“唆”的一下盘护在阿盘旁边,对着声音来处,低低的呲信。
“本君想杀你,易如反掌,你再吐信,信不信本君扯了你蛇信当叉子,再剖了你的皮来垫脚。”凌沧冷冷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那巨蟒立马缩回了蛇信,但蛇身却越盘越紧,几乎将阿曼整个护在蛇身之中。
它们好像很怕凌沧……
我有点不解的扭头看去,却见他满脸阴翳,双目腥红的盯着我怀里的云溟:“活得挺好啊,云家给他取名了没?”
“云溟。”我抱着的手有点紧。
他对龙种好像有着恶意,似乎是情敌?
当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前面那个“云渺”。
所以云家特意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就是为了利用他吧。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暂时“利用”下去了。
忙咬了咬牙:“我中了金鳞蛇毒,得以龙血为解,他不能死。”
跟着低转手臂,将怀里的云溟朝凌沧递过去:“你帮我抱着他,我去看看阿曼。”
凌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怀里刚喝了奶,睡了过去的云溟:“你放心将他给我?”
光是一句话,他脸上阴翳尽消,目色含春。
可见,当初那个“云渺”,因为这要复活的龙种,伤他多重。
我忙点了点头,直接将云溟塞他怀里:“你知道怎么帮阿曼接生吗?”
凌沧整个人都僵了,双手跟托什么一样的托着云溟,愣愣的看着我:“你相信我?”
“信!”我直视着他的眼,重重的点头。
无论是我被奶奶她们强封于棺中,他救我!
还是我差点被电死,或是被控制的村民淹死,以及他明明可以一爪抓断我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明知道,我是云家刻意取了同名的替身,也明知道是自己下不去手,却还是一次次帮我。
光凭这些,就够我信他了。
凌沧呵呵的低笑:“有你出手,只需要轻抚她的小腹,借力推,然后想着让她孩子平安出世就行了。”
“就这?”我有些许不解,却还是按凌沧说的,直接滑入水中。
不用我游,那蟒蛇的蛇尾就来卷我,想将我拉过去。
可凌沧一抬眼,那蟒蛇尾抖了抖,忙推了推因痛拉得直直的阿曼。
立马换成了藤蔓过来,那藤蔓顶端还开着朵白色的小花,抖了抖示意我拉着。
我手刚落下去,阿曼痛得昂着痛闷了一声,我整个人“哗”的一下就被拉到了阿曼身边。
她小腹隆起得好像一个大包,拱动间,里面有着东西在钻动。
已经见过嫂子生产时的血腥和诡异,这会再次面对,还是有点害怕。
我又瞥了凌沧一眼,见他再次点头,这才小心的将手放在阿曼小腹。
刚放上去,那些钻拱的东西就撞到我掌心,吓得我差点收回了手,还是我左手强压着手腕,才没拿回来。
虽说没接生过,可既然来了,也得硬撑着头皮把事做下去。
手一点点往下压,另一只手扯开阿曼的双腿:“放轻松,这是在水里,不会有事的。”
蟒蛇好像也有胎生的,产在水里应该没事。
这藤蔓吗……
哎!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就按奶奶说的,将手伸进去,带出来!
这想法一出,我后背一僵。
怎么就想起她来了!
但阿曼跟着大叫一声,将我思绪拉了回来。
腹中那些东西,已经被我手压着往下了,我脑中闪过奶奶帮嫂子推产时的样子。
转身到阿曼身边,双手拢着隆起的小腹,用着巧劲往下推。
边朝阿曼道:“吸气,用力……相信我,别怕。”
这个时候,信心比什么都重要。
阿曼咬着手腕上的藤蔓,双眼迷离的看着我。
可腹中那不知道是蛇,还是藤,或是什么的胎儿,似乎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出。
我推了几下,反倒让阿曼胀痛得更厉害了。
只得沉吸一口气,朝蛇妖道:“你来推,我去接胎。”
跟着忙转身到她腿间,低头看了看,血水咕咕的朝外涌。
反正连那金鳞蛇都咬过了,没有比这更毒的蛇了吧。
手在水中搓了搓,扭头看了一眼凌沧,他再次向我点了点头。
我试着将手,五指收拢,朝阿曼道:“放松,别怕。你也知道,我奶奶是圣手,不会有事的。”
“云姑娘,如果我不行了,就算剖开肚子,也得救救我孩子。”阿曼痛苦的大叫。
但还是努力将腿打开,尽量放松身体。
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上一遭。
她这情况,还多少有点特殊。
藤妖产蛇子,谁知要经历些什么。
我手一点点往里探,血水顺着掌心朝外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指好像有什么勾了一下,我连忙捏缠着,往外一带。
只听到“咕咕”两声血水响,一条拇指粗细的、通体斑斓蛇鳞的小蛇,缠在我手腕上。
“出来了!出来了!”蛇妖忙朝阿曼笑道。
我忙小心的将小蛇放在一边藤蔓上,复又伸手进去。
宫口一开,小蛇也有灵,立马顺势而出。
在我手勾着三条小蛇出来后,阿曼信心大增,又找到了使力的诀窍,一条条小蛇,顺势就生了出来。
我站在一边,帮着将小蛇捞在藤蔓上,免得被淹死。
一直到再也没有小蛇产出,蛇妖抱着阿曼,一边轻一边指着那缠满藤蔓的小蛇,跟她低声说着什么,我这才感觉到后怕。
我居然,给一条藤,接生了一肚子的蛇。
凌沧伸手,将我拉上水潭,一挥手,将我身上的水汽烘干。
双眼沉沉的看着我,脸上尽是笑意。
只是那目光,却明显,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样炙烈的爱意,能让他明知道我是个替身,明知道他是被利用,却还这样飞蛾扑火。
我心头,莫名的发着酸。
突然有点,想知道,那个云渺,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