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首蛇身女整个人好像瘫软的躺在潮湿的洞里,蛇尾的鳞片都好像被刮过,片片竖起。
那鳞下,和龙鳞棺里一样,生出一条条白筋,宛如树的吸管一样。
每条白筋的另一头,是一具具干枯如碳般的躯体。
见识过龙鳞棺直接汲取血肉,这会我看着人首蛇身女那好像长气球般鼓胀且鼓动的蛇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那些尸体没有出现在那两处了。
转眼看向张暧:“你们从坑里挖出来的那些尸体,是不是也都在这里了?”
“是!”张暧朝我点头,苦笑道:“那些尸体,并不是什么地母孕育万物,将它们从死的状态,变成活的,而是她在屯粮。”
凌沧说得没错,上古之时,人族只是其它各大族的食物。
就像《山海经》里记载的异兽,大部分是吃人的。
可同样,人也吃它们。
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法,不管能不能吃,至少得先吃上一口。
“云渺。”人首蛇身女痛得蛇尾都打着圈圈,双手奋力抓着地面。
她指尖锋利,抓过的地方,留下道道深痕。
连蛇腹,都因为痛,不时打着转。
朝我哀求的道:“这些孩子,必须要生下来。求你了,一定要让它们活下来。”
我看着她身边,因为扭动,由白筋穿着如同干炭般的尸体,咔咔的碎裂。
心头也发着梗,踩着这些炭尸,走到她腹部,伸手摸了一下。
那些胎儿都很厉害,在蛇腹中,不停的拱动,连带着蛇鳞都因为受力,脱落了不少。
人首蛇身女几乎已经无力说话了,只是喘息着的看着我。
就在我摸的时候,触及的蛇胎,因为激动,好像又汲取了精血。
那人首蛇身女的蛇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不过片刻,她就连喘息都艰难了,只是小腹不停的拱动,双眼哀求的看着我。
痛得除了蛇尾不停的转转,已经变得发僵了。
“云渺!”张暧见我一直没有动手,直接朝我道:“不能再拖了,她腹中的蛇胎,真的很重要。”
“蛇尾已经开始碳化。”凌沧直接站在一边,朝我们指了指后面:“这蛇胎,要汲取掉母体全部精血,才能生出来。”
近两千具尸体的精血养分,连带着她自己,才养出了这一肚子的蛇胎。
我都不敢想象,她腹中的会是什么。
可张暧满是祈求的看着我。
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也不敢过多拖延,只得小心的摸着她的蛇腹,一点点的抚向临近蛇尾处。
蛇一般都是卵生,也有少部分卵胎生。
以人首蛇身女这情况,应该是卵胎生。
也就是说,那些以前我们见过浮在棺液中的蛇卵,在进入她腹中时,已经是在孵化了。
所以的尸体,都是为人首蛇身女这个孵化器提供养分的。
这种情况,光是剖出来,可能都不能活。
但不想办法,它会在蛇腹中间,可能也会慢慢碳化。
我不知道为什么云家对于接生,会有着异常的巫力。
但现在,也只能先试一下了。
摸到那处,双手搓了搓,将手指揉软,慢慢的探了进去。
有过给阿曼接生的经验,倒也还算顺手。
只是这次手刚伸进去,里面瞬间有着无数宛如触手般的须须朝我手缠卷而来。
不过轻轻一触,手上立马就有着无数针扎的细痛传来。
痛得我本能的要往回缩,胳膊却被凌沧托住:“别怕!它们这是想汲取你的精血,哪有这么容易。”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连痛都顾不上了,恨不得直接断手保命。
他这是没看到旁边这些被吸得跟碳一样的尸体吗?
可凌沧死托着没有放,还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松手。
手上的痛意越来越强,似乎手伸进的不是一个产道,而是针筐里。
尖锐的痛意,让我额头冷汗直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在代人首蛇身女承受着产痛时,那些缠在手上的触手慢慢松开了。
跟着人首蛇身女猛的拉长了蛇腹,整个蛇尾拱了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随即有什么“哗哗”作响,一团血水裹着一个堪比水桶大的蛇卵,咕咕的生了出来。
只是那蛇卵外面,浮满了白色的根须,落地后,那些根须还飞快的顺着地面游走。
如果不是确定没有蛇头,看上去反倒有点像是云溟生产时的蛇球。
不过那些根须在石洞之中,并没有能汲取到什么,也没扎上根,就又慢慢缩了回去。
“保温箱!”张暧见状,语带欣喜。
外面布控的张家人,立马抬着一个个保温箱进来。
他们早有准备,用特定的软铲和夹子,将这满是根须的蛇卵放进保温箱里。
盖上后,立马调好温度。
我看着他们娴熟的调控保温箱,根本没有迟疑,心头慢慢发沉。
张暧好像知道,人首蛇身女会生下这样的卵。
就像他知道,生下来的东西,对他那个长姐有用一样。
连这专用的保温箱和工具,他们都准备好了。
就在我这念头闪过时,人首蛇身女又是一拉蛇尾,又一枚蛇尾产了出来。
张家人准备的保温箱自然不只一个,立马又上前,装了起来。
生产这事,一旦顺了,就很顺。
就在我看着人首蛇身女产下一枚又一枚蛇卵,看着张家人一个又一个的保温箱装走时。
慢慢的就发现不对了,人首蛇身女的蛇尾越来越干瘪,连上面的人身,都开始变得皮包骨。
随着产出的蛇卵越来越多,她已经不能动了,跟条上岸的鱼一样,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在一枚蛇卵产出后,蛇尾处传来“啪”的一声响。
原本碳化的地方,直接就碎裂了。
“云渺……”人首蛇身女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吟。
强撑着弓起蛇腹,怔怔的看着我。
脸上带着异样的光彩,眼中也不再是恳求,而是深深的无奈。
她这样子,明显是回光返照。
只是刚撑起来,受力的腰腹处,蛇鳞就宛如雪花般,唰唰的往下掉。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双眼依旧看着我,嘴里嘶嘶低喃着什么。
似乎是有话要说?
看着那一枚枚被张家人装走的蛇卵,我终究于心不忍。
镇妖门时,那个巫偶与我交身换魂,感同身受。
现在,我是巫偶,或许她也感受了我什么。
见生产顺利,慢慢凑了过去。
“逃!”人首蛇身女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朝我低声道:“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我们都是她的偶。”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云渺。
可我们都是她的偶,这话又怎么说?
我刚要问,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她那个比我大了几圈的脑袋,直接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