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空荡荡的腰间,再看着浓烟滚滚而来的洞口,心头从所未有的慌乱。
“张暧?”张嘴叫了一句。
戴着面罩,本身声音就有点闷。
声音在这窄小的石洞中,还有着回音。
明明我叫的是“张暧”,回音却变成了“云渺”“云渺”“云渺”……
在那几个分叉的石洞中,一次又一次的回荡。
我全身发紧,本能的抬手摸了摸头,那根蛇首簪还在。
是张暧解开了草绳,退出了石洞?
还是这洞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偷偷解开了草绳,把他引走,这样我落单,好杀了我?
可入洞才走八步,这就被分散了。
我看着弥漫的浓烟,忍不住暗骂,张暧为什么要搞这些啊,这不是给我增加任务难度吗。
而且烟是往上的,从那视频里,我哥处的环境明显潮湿,怕是要往下。
这些他们应该比我想得全面啊,那就应该是提前计划好的?
他说我是来当饵的,外面已经布好局了,更何况找的是我哥的尸体。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得蒙着头往前走。
我咬了咬牙,再次掏出阿曼给的那根藤,可那苔藓被熏得都干毛了,实在看不出方向。
那几个石洞深处,呜咽的风声中,隐隐的在唤我“云渺”“云渺”。
细听,还有点像我哥的声音。
张暧好像说过,内里是相通的。
那么选哪个洞,其实都一样。
反正暗中那些东西想杀我,都得它们来找我。
我这个饵,就是引它们进去!
一咬牙,我直接选了旁边平直的那个石洞,走了进去。
洞平直,里面白烟浓密,手电照着,也不过给看到一臂远的距离。
洞内还七转八弯的,时宽时窄。
不时有碎石崩落,唆唆滚动声。
有时能明显感觉有什么在旁边“唆”的一下,游了过去。
更甚至,有好几次,我撑着石壁挤过窄小的洞口时,手背上都有冰冷的东西游过。
那湿滑的触感,拱动的鳞片,细长的身躯,唆唆的游动声……
无一不表明,这是什么。
整个石洞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处于茫茫的浓烟中,面对着这些看不见的未知东西。
我不敢退缩,不敢细看,只当这些东西不存在,硬着头皮往前走。
越往前,游走的蛇就越多。
果然和张暧说的一样,有落在我肩膀上,脖子上,后背上的。
不过它们似乎也在逃命,游得飞快,并未理会我。
唯一庆幸的是,这石洞缓缓往下,烟越来越少。
可难受的是,烟少,眼睛就能看见了。
开始是一两条,或大或小的,顺着石壁或是从我脚边,往下游。
越往下走,石壁开始潮湿,有着明显的苔藓了,蛇就越来越多,更甚至游动越来越慢。
到后来,手电的光线闪过,它们都不太动了。
就算被光刺激,也只是匍匐在地上,象征性的对着我探探蛇头,吐吐信子。
或是盘在石壁某处,左右摆动着蛇头,避开手电的强光。
更有细小的,蛇身在头顶的孔洞间钻来钻去。
稍大的,直接连眼睛都不睁开,或盘或卧的不动。
我宛如置身蛇窟,将手电的光调到最弱,不敢乱照,只是盯着脚下的路,免得踩到地上的蛇。
越往下,石洞就越湿,蛇就越多,苔藓密布,同时分叉也越多。
我再次拿出阿曼给的那截藤蔓,这次那些干瘪发毛的苔藓感知潮湿的气息,一点点舒展开来,全部都涌向一边。
也不管是不是有用,在这宛如迷宫般的蛇窟石洞里,能给我指个方向,不让我迷茫,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真正恐惧的,不是这些蛇,而是每一个转弯时的未知,以及独自处于这迷宫般石洞中的迷茫!
我不知道张暧有没有找我,更不知道凌沧是不是到了岭峰,但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脚下的石洞都开始和积水了,踩动的时候,不时有小蛇顺水游动。
这些蛇各不相同,有大有小,反倒有点像是我哥抓着给嫂子炖汤进补的那些……
一想到这里,我心头猛的一跳。
压着心头恐惧,小心的抬头,用头灯往四处照了照。
有毒的,没毒的,条纹的,斑斓的,通体发黑的,都在我家那些铁笼子见过。
再往前一点,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为了不踩到蛇,我都是先拿脚将它们勾走。
反正我已经被金鳞蛇咬过了,这些毒蛇,咬着也就痛一下,毒不死我。
怪的是,这些蛇就算被我勾着,滑落到我脚弯,它们也不咬我,任由我将它们勾开。
水越来越深,慢慢的脚面都没在水中,蛇也越来越大,有的几乎有我小腿粗,我也不敢再勾动它们,只得小心的跨过。
一直到水几乎没到膝盖,我突然听到下面有着流水声传来,心头瞬间一紧,连忙加快了速度。
反正蛇不会咬我,小心避开脚下的蛇,扶着石壁,踩着水,用最快的速度往水声的地方去。
等转过几个大点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许多石洞汇聚的水,宛如溪流般往下流,居然汇聚成一条十来米来宽的河道。
溪流从各处回旋冲流,在正中冲出一个足球场大的石台。
而我哥的尸体,就倒挂在那石台的正中间。
和彭婶给我看的视频一模一样,全身赤裸,肤色死青发白。
我看着他的脸,张嘴本能的想叫,可喉咙却发着紧,根本发不出声音。
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来,又被面罩挡住,堆积在下巴处,一片冰凉。
从嫂子生产开始,怪事一件接一件,出现在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身份各不相同,却越发古怪,我应接不暇。
要时时抱着才新生的云溟,想办法护住他和我的命。
要当好替身,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去猜测人物关系,去分析还会碰到什么。
根本没时间去回想,去伤心。
就算在自己家里,外面是被雷击打得破裂的外墙,里面进出的全是生面孔,我也没什么感觉,好像自己是在梦中……
亦或是,和玩什么剧本杀一样。
所有怪事,我都能接受。
就算看到嫂子的尸体,和被控制的彭婶,也因为太过扭曲变形,加上当时惊悚多于伤心,并没有太多想法。
可这会,一个人走进这石岭迷窟,穿过层层弯道,避开无数的蛇。
豁然看到我哥这张熟悉的脸,我这才猛然的醒悟过来。
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转场的剧本杀。
所有怪事都是真的……
我,真的,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