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符天异从未有过这种“明显变强”的感觉。殷刃逼迫他一次次榨干自己的力量,而在力量透支的痛苦过后,此刻的他力量愈发充盈,比之前强了足足四分之一。“古老神秘的世家血统”对他来说太幼稚了,但是“高深莫测的隐藏强者”刚刚好。【天翼3g:大家好我是符天异,听说各位有新行动。】【天翼3g:我从殷前辈那里学到了许多,请务必让我随行观摩!】【天翼3g:陶姨牺牲,我和煤球博士编制不全,并且还要留在这协助调查,近期排不上正式任务,不会耽误正事。就算符行川不同意,我也会再去说说。】【万两:……】【万两:我第一次看到蹭饭这么拼命的人,小葛,你可以把不喜欢的“夹生肉”给这位吃】嗯?符天异激情打字的手停了停。【万两:这次是殷刃请客,吃自助烤肉,你得问他的意见水果刀】【水果刀:我没问题】【水果刀:符行川也说可以,但让你后果自负】……符天异直到坐进自助烤肉店,眼还是直的。当初的情形实在太过微妙,要是说不参加,这份尴尬只会加倍。今天他绝对要抢先付账,符天异摸摸口袋,确认手机满电,余额充足。就算今天九组把店里的存货都吃光,他应该也请得起……吧。符天异紧张地坐在原位。殷刃豢养黄粱,能和那个神秘袭击者打个有来有回,还能从小型神降中生还。既然有符行川为其背书,殷刃的立场不会有问题。至于这人是出于什么心态混进识安九组……高人总有点常人不能理解的小癖好,这很正常。符天异摆好姿势,抬起头,然后整个人僵成雕塑。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对面多了个人。钟成说正在桌子对面正襟危坐,一双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过来,符天异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间起立这位和殷刃可不一样,自己亲眼看见他死的!就算殷刃和钟成说是那种关系,这也太……“吓着你了?”殷刃的声音从一边飘来,他脱下外套,正坐在钟成说身边。“这是我做的肉俑,我身边没他不习惯。”符天异看着对面连面部软毛都根根分明的“肉俑”,面部肌肉抽动片刻。高人总有点常人不能理解的小癖好,这很正常,嗯,这很正常。随着殷刃到来,九组另外三人加一个瘸瘸拐拐的符行川,长桌很快坐满了。比起人家衣着鲜亮来吃饭的人,这桌状况格外凄凉。时间过了几天,可几位身上缠纱布的缠纱布,打石膏的打石膏,有点像病友团建。符天异挺直腰杆,努力拉高这一桌的朝气。可惜除了他,就一个葛听听还像话。烤肉网热气腾腾,殷刃往钟成说碗里夹了几块烤玉米和瘦肉,这才开口。葛听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钟成说吃东西,满脸“这就是顶级肉俑”的震撼。“先许愿吧,小葛,小河姐。我见到了钟哥最后一面,都是各位的功劳。”殷刃说。许愿?符天异升起几分好奇心,看向黄今。后者正在往嘴里塞烤好的横膈膜:“我许过了。”卢小河抿了抿嘴:“你许的什么?”“跟你想的差不多。”黄今语焉不详地答道,“她的资料识安会更新,你早晚知道。”卢小河垂下眼,她郑重地伸出双手,把筷子平放在碗碟上。“你能治好我妈妈么?”她没有看向殷刃的眼,声音也没了平时的洪亮,“方法科不科学都可以,我不求她长生不老,就求她健康快乐,普通寿命就好……”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荒唐似的,一个劲儿盯着碗碟的缺口看。“可以。”殷刃说,“不过得等一阵子,不然只会给你母亲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狙击手的幕后还没查清,鬼知道有谁盯着他们。丁李子这种底子健康的还好,能用识安治疗遮掩过去,卢小河的母亲就是另一回事了。卢小河的眼圈唰地红了,她清清嗓子:“好……谢谢,谢谢你。我先去个厕所,你们吃。”葛听听观察够了细嚼慢咽的钟成说:“那我想不出愿望,可以先赊着吗?”殷刃毫不意外:“可以。”趁机吃肉的符行川停下筷子,朝葛听听扔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符天异已然忘记了筷子是什么东西,他的目光绕着桌子转了个遍,只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怎么连愿望都许上了?队友还有这种功能,他怎么从没听说?等到卢小河补好妆回来,殷刃才继续话题。“外面不太方便谈任务,在看任务详情之前,我认为有必要介绍一下我自己符天异也算符家人,不打紧。”他无需叮嘱队友们保密符行川知情,卢小河满心都是治好母亲,黄今已经吓麻了。只剩一个靠识安器械表达的葛听听,她想泄密也有难度。至于许愿过程,殷刃没什么意见。店内音乐可当祭曲,燃烧炭火代替香烛,之前队友们已然用行为献上了祭品。退一万步,眼前也有美味的新鲜畜肉。和千年前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嘛,鬼王大人像模像样地端坐起来。钟成说仔细吞咽之余,悄悄冲殷刃点了点头。桌子底下,殷刃这次没用发丝,而是用小拇指轻轻勾住钟成说的手指。“我还有一个名字,千年前,化吉司叫我‘大天师钟异’。”☆、第160章 梦醒“我还有一个名字, 千年前,化吉司叫我‘大天师钟异’。”殷刃话音刚落,全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符行川。符行川刚烤好五花肉,筷子往嘴里伸了一半。骤然被八只眼睛目光洗礼, 他吞也不是, 不吞也不是, 差点噎住。不过凭借过人的精神力,符行川还是坚强地吃掉了肉, 并保持了表情淡定。此时此刻, 他只要表现出知情的态度就好。符行川没多说, 他用不锈钢夹子又拖了块肉来烤, 动作愈发从容。周围四个人, 没一个吭声。四个人仿佛冻住了,他们没有叫喊,没有反问, 反而目光不约而同地涣散起来卢小河在进入识安前,“钟异”只是大部分民俗灵异故事里的配角,约等于普通地府故事里的阎王爷一个威严强大的“实力天花板”,主要用于在结局前惩恶扬善。这类角色通常出场率极高, 描写极少。她还记得第一次翻阅钟异所写的那本《辟邪志异》。微黄的台灯下,旧书散发出陈年纸页特有的味道。这是识安建立时印刷的那批,如今也算半个文物。玄学界的百科全书。神奇的是, 卢小河总能看出哪些案例是钟异提供的,哪些是后人加上的。钟异的处理方式里,有种天然无打磨的“直接”。比起玄学世家子弟那一套又一套的理论, 钟异给的案例和解法透出些奇妙的野性, 完全不见那个年代的固定思维。如果钟异不是走了玄学研究方向, 也许他能成为一位不错的研究者。卢小河心想。不过在她不长不短的人生里,钟异只留下了这么一两个“接触点”。而对于葛听听来说,那些密集的点隐隐连成线小姑娘始终记得,自己刚得这“聋哑”怪病时,外婆领着她四处求医。医院解决不了,老人就带着她去找“神婆”“半仙”。从自己的村子,到隔了几座山的“大村”。老人家花光了为数不多的存款,到底没治好自己的外孙女。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神婆半仙都是骗子,只是瞧上了老人手上的钱。见了无数花里胡哨的“驱邪仪式”,年幼的葛听听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些人家里供的神像。那些神像大同小异,都塑了身材魁梧、豹头环眼的大刀壮汉。那神像眼珠突出,黑墨点的瞳仁朝下看着,压迫感十足。她知道,那是钟异。因为村子里,几乎家家都贴了这位神仙的画像。与其凑成套的不乏“门神”“财神爷”“灶王爷”之类的神画,她的爸爸妈妈曾指着让她一个个认。“这个笑眯眯的是财神爷,保咱们家发财过好日子……这个凶凶的是钟天师,能辟邪,防小人……”她妈妈指向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印刷画,笑着逗弄女儿。是神仙,葛听听想。这么多人都相信他,家家户户都贴着他,一定是很厉害的神仙。就是这个神仙凶凶的,让人害怕。那个神仙从她家的缺角印刷画起步,走向邻村神棍们的神台,那个身影路过识安的书本,最终走向符宅的古老祠堂。那是一个近在身边的传言。不过对于曾经混迹于灰色地带的黄今来说,“钟异”可不仅仅是一个近在身边的“传言”。他本以为殷刃要坦言自己的邪物身份,可以的话,这家伙最好介绍一下自个儿的品种,让他怕也怕个明白。世上邪物千千万,这厮总不会是凶煞吧。黄今很有自信,他一定是在座最淡定的。他坚信钟成说的“复活”是殷刃搞的鬼,只要殷刃说明白邪物品种,他脑中最后一块拼图也能拼上。从今以后,他不用每天起床都面对《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生活了。……可殷刃说出来的身份,跟“邪物”这个概念相差十万八千里。黄今对“钟异”绝不陌生。他的地下室角落,还有一尊精美的钟异木雕。那是母亲的遗物,夜行人们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东西比起设备齐全、人身安全更有保证的识安,夜行人们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计。一个不小心,邪物们便会要了他们的命。母亲还会出门售卖灵器的时候,总会给家里的钟异木雕贡上一两个甜果,亦或是粗粗的燃香。她从不向他解释这些,但走入玄学界后,黄今不想知道也得知道。某个雨夜,黄今曾在一家小餐馆喝酒。当时是凌晨三点,他是店里唯一一个客人。他看着老板瞥了眼时间,从木柜里请出一尊钟异雕像,虔诚地放了几块糖糕上去。“夜行人?”黄今喝光手里的酒瓶,瓶底磕上桌面。“你也是吧。”那个六七十岁的老板笑笑,“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身上的物件儿都不错。”黄今看了眼身边装满灵器的袋子,哼笑两声。“您也拜那东西啊?”通常黄今不喜欢与陌生人说太多。今晚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恍惚之间,他看到母亲瘦削的身影,在小塑像前恭敬地低下头。“讨个好彩头,求求平安。普通人拜关公拜财神,咱们拜拜钟天师,这叫对口。”听见黄今语气不客气,老人也没恼。他翻出半瓶白酒,坐到黄今对面,目光还瞧着钟异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