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你’年长,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之前也有比你古老的,你知道结局。”仇先生沉默了会儿,嘶声说道。“我也不是离了你不行。尽管我和那两位不同种,我与他们合作更加愉快,你”戚辛拨弄花朵的动作停住了。瘦小的女人转过头,她脸上的五官尽数消失,只剩一片模糊的黑暗漩涡。戚辛的颈子折过九十度,关节咔咔作响,变形的脸孔直直冲向仇先生。老人浑身一个激灵。“嘘小心说话。”漩涡深处传来雌雄莫辨的模糊声音,“你们想要低调行动,得要沉没会的人类帮你们研究……”戚辛纤瘦的身体停在床边,脖子柔若无骨地伸长,漆黑的漩涡几乎贴上仇先生的鼻尖。“你们不会喜欢‘沉没会成员集体自杀’的新闻……再培养一批合作者,你们还是得等,结果没有差别,小家伙。”明晃晃的威胁。仇先生枯干的咽喉动了动。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一位”要把这个老麻烦带下来。考虑到戚辛的“本质”,这家伙作为队友战力一般,拖后腿的实力却登峰造极。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给他们添上天大的麻烦。目前为止,戚辛基本不听指挥,好在她也没有刻意破坏他们的行动,未来可就说不好了。“那一位”比起拉战力,更像是把不稳定因素放在身边监视。自己可不能干扰“那一位”的计划。“……我的错。”仇先生干笑两声,“我口不择言,我只是太想拯救同胞,有点焦急。”戚辛脸上的漩涡渐渐变回五官,眉目冷淡至极。“同胞?你们的说辞越来越像人了。”她缩回脖子,继续摆弄花朵,“听着可真难受。”仇先生不吭声。“我这回来,只是想说一件事。我不关心你们的英雄精神,但也不想饿肚子。”戚辛说,“一点建议,你们最好把计划时间控制在五十年以上。这一代的人类有点意思,最好等他们衰弱下去再行动。”那只幼崽旁边守着“钟成说”,连她也看不透那个怪人。而看识安的态度,他们只是怀疑幼崽和凶煞有关。关于凶煞的真相,那群可怜人的理解连皮毛都算不上。不过这一代有符行川和李念,难说事情会怎么发展。再等五十年就好。五十年后,符行川和李念黄土埋脖子,无法构成任何威胁。钟成说也会变成八十岁左右的老头儿,能不能自己上下楼梯都难说。那时识安与幼崽的关系应该尘埃落定,等诸事有了结果,她刚好能决定怎样行动。不过么……除了自己之外,“另外三位”愿不愿意等个五十年,还是个未知数。比如这位仇先生。不出她所料,仇先生的声音一下子亢奋起来:“为什么等,你在更升镇有发现?我听说了,黄粱没了踪影,连那只吞蛇都被识安收回,安排去了什么‘珍稀邪物保护区’。只凭那个符行川,能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沉没会关注的那对搭档……”戚辛的语气无比平静:“符行川做的,他走了狗屎运。那两只邪物没有仿制品控制,自己丢了战意……至于九组那两个小子,他们姑且算是正常人类。”她顺畅地说着谎话。“我只是综合评估识安领袖的情况,给出我的建议。”“所以你的建议就是‘缓个五十年再说’?这种你说烂了的事,还让我反复传话?”仇先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是啊,我讨厌你,更讨厌另外两个。”说完,戚辛直起腰。她拍拍手上的干花碎屑,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仇先生:“喂。”廉价平底鞋磕着地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响。“喂!”戚辛右手抓住门把,动作行云流水。“你一直对我们这副态度,是因为‘他’的死吗?”戚辛拉门的手顿了顿。她没有回答,片刻后,戚辛安静地离开房间,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混账东西。”仇先生倒回床头软枕。戚辛那副敷衍态度,他懒得与她分享最新情报。仇先生上午刚得到消息,识安又要迎来三年一度的联合演习赛。识安一直怀疑九组两人与“凶煞”有关,这次处刑任务又闹得这么大,后续观察不会立刻停下。“不过既然九组那两个人类问题不大。”他动着枯干的手指,“我玩玩儿也没关系吧?”……“哇。”仇先生的目标之一满脸惊叹。殷刃把注意力从钟成说本人身上拔下来,看清了满墙资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神降”之后出现的特殊杀人案。“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生物学父母。”钟成说踱去其中一张剪报跟前,指向上面的年轻男女。旁边“连环杀人”四个字分外醒目。仔细一看,小字里还写了“已被执行死刑”之类的话。殷刃:“……”他没想过见父母这种流程还要来第二次,而且第二次还这么奇怪。一瞬间,他有点发热的脑子想了很多。鬼王大人眯眼看向一整面墙的资料,心中迅速翻起了无数狗血故事。“停。”他竖起右手,自信地开口,“嗯嗯,我先猜!你少年时期发现自己被收养,决定调查自己的身世之谜。调查途中,发现父母曾是连环杀人犯。”“你发现了神降的存在,决心踏入这个世界。彻底弄懂当年的事件、父母的动机,追寻上一代的命运轨迹。在调查过程中,你渐渐成了阎王。”殷刃摇摇手指,面对自己编写的剧本非常满意。“咳,如果再加点苦难元素。你一早发现了自己的性格问题,决心用捕猎邪物与杀人犯的方式来纾解破坏欲我说的对不对?”钟成说面无表情,啪啪鼓掌。殷刃哼了声,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刚哼出个“姜”字,就听他的男朋友郑重评价。“太厉害了。”钟成说停下掌声,“居然一个都不对。”殷刃:“?!”殷刃嘴角抽搐:“姜……将来要是识安发现不对,咱们就用这个误导!”钟成说歪着头想了会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所以你亲生父母什么情况?”殷刃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郭来福那样的人渣。这些是惯例调查罢了,我对他们没有特殊兴趣。”“狩猎邪物呢?”“研究器材和装备很烧钱,我需要钱。”“……拷问杀人犯呢!”“课题数据需要。”钟成说认真解释道,“你要看他们的脑ct和血液激素指数吗?”殷刃目瞪口呆。每次他觉得小钟同志计划远在大气层的时候,这人都能一屁股坐回地板。“那你研究神降。”殷刃近乎绝望地问,“总不会是出于个人兴趣吧?”这一回,钟成说没有回答。“循序渐进。”他想了会儿,一本正经道。“等我们关系再进一步,我会告诉你。就像银行卡密码,这些属于婚姻程度的秘密。”“说是这么说……”殷刃内心百爪挠心,偏偏无从反驳。于是他决定把这份痛苦传播下去。殷刃拿出狗东西,准备往桌上拍。刚拍一半,他紧急刹车,小心地解下黄粱和小仓鼠,随后才将狗东西“嘭”地糊在桌上。狗东西:“汪呜呜……”“现在知道汪了。”殷刃咔吧咔吧掰指节,“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地方正好,给我们解释解释。”“那个戚辛,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5章 参赛通知是夜。殷刃侧过脸, 半张面孔埋进柔软的枕头。数小时前,狗东西喷出的那些文字,现在还在他眼皮底下晃来晃去。……【siren:论实力差距, 我是老鼠,狙击手是狼, 戚辛是老虎。】昏暗的地下室里, 狗东西发出委屈兮兮的汪呜声。【siren:她吃我就像嗑瓜子那样简单!】它甚至调出了震动模式,在桌面上嗡嗡弹动,极力表达自己的恐惧。“那个狙击手可能是‘仇先生’。”钟成说插嘴, “她特地让我们小心, 这位‘仇先生’应该与我们接触过。”“被狙击”也算接触的一种。殷刃唔了声,拿手机咚咚敲桌子:“就这样?没了?她吃了老镇长,还叫我幼崽。关于这些,你知道多少?”【siren:我想想。】几秒后, 信息送达的“卟”声再次传出。【siren:对她来说, “仿制品”是将死的肉, 死了就不新鲜了。她要趁新鲜吃。】这回它学乖了, 没敢再语焉不详, 而是努力用有限的智商凑出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