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实在是疼,齐秦这辈子就没受过这股子窝囊气,被打的时候就憋不住哭爹喊娘,直到更换破衣烂衫时,才知道自己这顿打挨得结结实实,却又神奇的没在露脸之地留下一星半点。
没说是脸,便是颈处,手腕皆是好好的,若不往上撩,旁人根本不知自己受过何种折磨,在外人瞧来他依旧是风流倜傥的秦小公子。
不,也有不开眼的好揭人伤疤。
杨莲花原是要走的,行至半道又让轿夫转回了王府,齐家虽比不得王府,却也是京城里的富家子弟,齐小公子平白挨了打,这梁子自然是结定了,她若不趁机踩上一脚,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齐小公子可还好?”杨莲花见小公子出来,慌忙迎了上去,也不管那人理不理自己,兀自说道:“这六王妃实在是嚣张跋扈,竟然连小公子你都敢打,她也不看看你可是老王妃最……”
齐秦强忍周身酸爽挺直了腰杆,一脸从容,“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六王妃温柔贤淑待我极好。”
杨莲花:这,这是伤着头了?
齐秦视她如臭虫,见她呆愣当场再不肯多看一眼,上了福伯给安排的软轿离开了王府。
书房内,古千蝶时不时偷瞄坐在位置上的六王妃。
她同这人交集不多,仅有的几次,此人要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要么就是歇斯底里的轰人,她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今日,她似乎为自己出了头?
不对,这人与齐秦有旧恨,为自己出头不过是顺道罢了,定是想卖个人情,与将军府搭上关系。
古千蝶满腹疑惑,却被突然扬起的长鞭抽在了手背,断了思绪。
痛!
她手背被抽得一阵刺痛酥麻,先甩了甩,后又揉了揉,可这痛感实在是火蜡辣,她甚至想为齐小公子竖大拇指。
她受一鞭就疼成了这副鬼样子,齐秦可是抽到满地打滚,佩服佩服。
古千蝶抬头瞪去,却见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当即觉得自己先前的揉揉甩甩如跳梁小丑一般,只得强忍着痛意将手背往身后一藏,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我是你姐,自然可以管教你。你待字闺中万不该与男子斗殴,若你心中有气非得揍他一顿消气,使些银子找人揍他一顿即可,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古千蝶:……这一愣又被鞭子抽了另一只手,古千蝶尚来不及发作便听见那人不疾不徐的说道:“这一下是打你言语粗俗,骂人方式千千万万,你不该选最粗鄙的一种。”
古千蝶心中五味杂陈,却又起了一份执念,她就站在这儿不动让她打,届时顶着伤回将军府,看看这臭女人还能不能这般目中无人。
她抱着皮开肉绽的决心,可那人却失了兴致,不知何时已将长鞭收回了腰间,朝她这儿扔了样东西。
古千蝶顺手一接,只当是旁的什么暗器,却见此物包装特别,那纸上有白有蓝写着看不懂的字,更有萌萌的一只小兔,她拿起闻了闻,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是糖。
她一脸疑惑看向座上人,便见那人剥开糖纸,连着白色糖衣塞入了嘴里,吃得眯了眼。
过了半晌见她没了动静,复又开口招呼,“尝尝。”
古千蝶愣愣的问道:“不打了?”
问完便又觉得自己实在皮厚,哪有上赶着求打的道理,不过须臾她便又自我安慰,我不过是想带着伤回将军府,让某人倒霉罢了。
古千凝不知她心中所想,淡淡回道:“对外人自然是怎么重怎么来,至于自己人点到即止即可。”
古千蝶闻言又是一愣,这六王妃今夜真教她大开眼界,想回一句谁跟你是自己人,却又不知为何闭了口,而手上那粒奇特的糖则紧了紧。
古千凝忽而扬声道:“子秋,去请大夫过来。”
先前齐小公子挨打,福伯便喊了大夫过来,小公子走后,大夫也要跟着离去。
可福伯却鬼使神差的将人留下,总觉着还得用上,果然,哎。
大夫很快便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替古千蝶手背上了药,细心叮嘱,“这伤不重,抹了膏药养两日便能好,只是这两日二小姐莫要频繁碰上才好。”
古千蝶听了大夫的话,脸色一沉,就这还不重?她都快痛死了。
古千凝道:“不过三分力而已。”
古千蝶一时有些不可置信,“那你对齐秦用了几分。”
“十二分,少则半个月方能痊愈。”
闻言,古千蝶心中一阵舒坦,末了又发现先前自己说话了么?
待伤口处理妥当后,屋内早已没了古千凝的踪影,她不自觉的撇撇嘴起身向外走去。
子秋上前一步,道:“王妃已命奴婢收拾好屋子,不知二小姐现下可要回房?”
古千蝶心中悸动,不确定的道:“她留我过夜?”
“王妃说是小住。”
小住?莫不是怕自己回家告状?
哼,就说六王妃怕他们古家。
“对了,古千凝呢?那个女人还在不在?”
子秋面色尴尬,那位可是你长姐啊,“古家大小姐身体有恙,已提前回了府。”
“古千凝”那厮实在是丢人至极,既然有能耐炸尸,那便死得远些才好。定是在外头的日子难熬,又来讹六王爷的好,鬼才信她腹中的胎儿是王爷的。
古千蝶一路被领着去了西厢房,却不见子秋退下,摆摆手驱人,“你回六王妃那儿去吧。”
子秋回道:“王妃已回屋歇下,特吩咐奴婢好生照料莫二小姐。”
这么早就睡了?
也是,毕竟抽了两个人,耗时耗力。
古千蝶心中窝囊,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竟握了那人给的糖一路。
她匆匆行至窗边,高举右手想要掷出,却是虚晃两下,剥了塞进嘴里,甜甜的。
杨莲花回了古府,一路去了自己在古府的院子。
她堪堪在屋中坐定,便有一人从暗处走出,那人背光而立柔声问道:“今日可好?”
杨莲花声音暗哑,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糟透了。”
她原是十拿九稳欲将人激走,不曾想此女能屈能伸的实在让人应接不暇。
“武状元应是要回京了。”
杨莲花心头一紧,“他不是弃官不回了么?”
“六王爷生死未卜,他自然是要回来的。”大野心有不甘,“他与莫湮寒是旧识,只怕于我们的计划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