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千云这才小声道:“看他们不爽。”
“不爽就打架吗?你这般冲动,别人会说将军府的孩子没家教,遇事就只知道用拳头,会说你是莽夫之后,你想让爹爹因你而蒙羞?”
她知道小孩子打架稀松平常,谁的童年不是伴着打打闹闹成长起来的,可主动挑事却是不该的,将自己置于下风,是愚蠢的决定。
古千云的头越垂越低,拳头也捏得死紧。
他心中委屈,却又固执的不愿意辩驳,他不想将那些话重复一遍,污了古千凝的耳朵。
古千凝突而话锋一转,“你昨夜做了什么?为何看着这般无精打采?”
古千云却是答非所问,“你今日会打我屁股么?”
“你莫要仗着自己年幼,仗着父辈带来的便利胡作非为,正因为我们生来便高旁人许多,才更要修身养性举止得宜。”她说到这处,顿了顿,“我训你,也不是嫌你为家族蒙羞,而是在意你。怕你惹了小人,将自己陷入困境。”
古千云的脸上发烫,嘴角处挂起了一抹浅笑。
长姐刚刚说在意自己,这还是头一回长姐明确的表示对自己的态度。
他一直以为长姐是对自己无感的,亦或是嫌弃,却万万想不到会听见在意两字。
他又不由得想起,她从恶人手中救下自己时的情境,是了,若不是在意,长姐又怎会为自己犯险。
古千云的心里被灌了蜜一般。
古千凝继续道:“今日不是你主动挑事,我不会打你。”
古千凝猛的一抬头,眼神中有探究,你是如何知晓的?
古千凝淡淡道:“卫长矛。”
这小孩被李欣儿宠坏了,能跟他混在一处的,嚣张跋扈必然是标配。
古千云磕磕巴巴的开口,“我昨夜回家了的,也没有吵闹,只是做了一宿的木工没睡好。”
古千凝微微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下次别熬夜了,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在马车上听木青提起过,古千云做了个木雕要送自己,他不提,她便也不再深究,尽管等着他主动送来就好。
“为何打人?”兜兜转转,古千凝又回到了老问题。
古千云见她没有细问为何不睡,不免松了一口气,可她下一个问题抛出时,他又确实不知如何回答。
如实说么?
他,拒绝。
古千凝见他这副表情,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她问道:“他们说起了我?”
古千云没有回话,可眼睛却是不受控的眨巴着。
“不实传言伤不了我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维护我。
我的弟弟长大了,懂得保护姐姐了,很好。”
古千凝笑得十分温柔,一瞬便扫清了古千云心中的阴霾,“你去同院士打声招呼,我在马车里等你。”
古千云心情变得极好,转身出去时的步子也变得轻快。
古千凝出学院时,六扇门的捕快已帮着她买了膏药过来,她从善如流的接过,同那人说道:“谢谢。”
威风凛凛的六扇门捕快竟如小姑娘一般羞红了脸,好半晌才回过神,同手同脚的离开。
古千云很快便走了出来,其他闹事的学子也一并放了出来。
卫长矛左顾右盼没看见古千凝,忍不住走向古千云开口问道:“六王妃呢?”
古千云冷眼看他,并不作声。
卫长矛见他没反应也不气恼,一脸笑意的说道:“古千云,你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吧,我们可是同窗,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打过了,就该一笑泯恩仇才是,更何况我们卫家家风极好,见着了长辈总是要打招呼的。。”
卫长矛话方落,便见得古千凝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催促,“云儿,可以走了么?”
古千云点了点头,小跑步的奔着马车而走,身后卫长矛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跑到马车前,古千凝便递了颗奶糖过来。
这包装纸十分特别,让人瞧见了免不住好奇,一群人跟在身后探头探脑。
古千云生怕旁人夺了回去,剥开糖纸火速塞进了嘴里,霎时一股奶香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也勾着其他人胃里的馋虫。
“古千云,你吃的是什么?”
“古千云,你还有么?能不能给我一颗?”
“不愿意白给的话,卖我一颗也成,多少银子你开个价?”
古千云笑眯了眼,难得的露出稚气模样,“这是长姐的私藏,只有我跟二姐才有,其他人才没份呢。”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上了马车,满眼的艳羡。
卫长矛想要搭个话,嘴巴微微张开,便被古千凝的一声“回府”,落了个吃了满嘴的灰。
他捏紧了拳头平复了许久,才转身笑眯眯的同其他人说道:“对不住了同学们,今日是我嘴多才害得你们被打,长矛给诸位赔不是了。大家一起去醉香楼,我请客。”
“多谢卫小公子。”
一群人好似没事人一般,兴高采烈的坐上卫长矛家的马车。
马车内,古千凝轻柔的替古千云的嘴角上药,“除了这处,还有哪里受伤了?
古千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嘴硬道:“没了,我很厉害。”
古千凝轻飘飘道:“我不喜欢别人撒谎。”
古千云当即挽起了衣袖,胳膊处一处青紫,“手上还有一些,腿……腿上也有一些。”
“说来你跟古千蝶俩人还真是弱,都是打输的那一方。”
古千云面色一僵,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情大可不必重提。
大不了以后他听见旁人挑衅,权当自己聋了就是。
“爹爹没教你们防身术么?”
古千云睫毛扑闪了两下,点点头,“教过一回,嫌我们资质愚笨就让副将来教,副将倒是认真在教的……只是,我跟姐姐怕疼,不肯认真,所以……”
古千凝心下了然,看来是教的人不够严厉,学的人又过于吊儿郎当了一些。
“我给你们找个师父回来,你们三个一起学习。让他教你们一击即中的方法,不需要靠蛮力就能震慑住对方。”
古千云彻底呆住了,往日里他与别人起了冲突时,爹爹都要他平心静气,不可兹事。
没想到长姐居然要教他们打架的方法,只是长姐请的人会比爹爹手下的副将还要厉害么?
“铁诞你知道么?以后你们就跟他学习功夫吧。”
古千云瞠目结舌,“铁,铁诞?”
是他想的那一位么?风驰武馆的总教头,以一敌百的那位?
若得了他的真传,那以后跟别人打起来,不就是自己单方面吊打了么?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真正的保护长姐了吧?
回到王府后,古千凝写了封书信让福伯送到风驰武馆去,接着又从床底拿了一本图册。
这是她在现代时误收进包袱里的一本手工图册,扔了她觉着可惜,留着她确实有看没有懂,若不是今日木青提到古千云喜欢这些,她还真有可能拿它压箱底。
古千云拿到手中翻看了两页,便一脸兴奋的走了出去。
他这过于璀璨的笑容,着实亮瞎了来到此处的古千蝶的双眸。
古千蝶一脸幽怨的看着古千凝,直瞧得古千凝头皮发麻,“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古千蝶木着一张俏脸,可怜巴巴道:“你给古千云什么了?我也想要。”
古千凝道:“那是孤本,没有了。”
在现代随处可见,可在古代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孤本?你给了他一本孤本?”
果然,长姐更爱云儿。
也是,谁让云儿从小便喜欢粘着长姐,若是有人恶语相向,他也是向着的。不像自己,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着。
古千凝不知她脑中所想,只当她也是爱木工活的。
没想到我们古家儿女,不想着行军打战,保家卫国倒是对手工一事这么感兴趣,“我这还有一本孤本,只是,跟云儿那本不一样,你要么?”
古千蝶霎时双目放光,用力的点点头,“要的要的。”
只要是孤本就成。
古千凝进屋,走到床底下方摸了摸,幸好她这次回来塞了几本书解闷,不过这本与其说与手工有关,不如讲与时尚挂钩更为准确。
古千蝶接过看了一眼封面。
咦,这书怎么跟自己看过的不一样,纸质要厚上许多不说,封面的图画也十分漂亮,色彩搭配更是前所未有的大胆,她哗哗翻过几页,已是肃然起敬。
她合上了书本,眼中含泪,信誓旦旦的同古千凝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绝不辜负长姐的期望。”
古千凝不知她的激动从何而来,微微一笑,应道:“好。”
古千蝶紧握手中书册,只觉得热血沸腾,暗下决心要将书中所绘传扬开来。
她不知道云儿收到的是什么书,但她绝对会比云儿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