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古千凝猛的睁开眼,冷汗涔涔,撕心裂肺的痛楚好似就在不久前,她想要开口唤人,却发现嗓子已是难听的紧连出个声都生疼,有人匆匆的走了进来,热源向她靠拢,那人将她依偎入怀,一双宽大厚实的肉手轻触自己的脸。
她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视线模糊瞧不清方位,缓了片刻,她才动了动嘴皮,念道:“相公。”
莫湮寒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却是越拭越多,直至那人的悲伤莫名远走,他才得以好好看看他的夫人。
她不说,他便不问。
莫湮寒送了水到她的唇边,她下意识的张口慢慢的吞咽,水滑过喉咙将干涩抚平。
满满的一杯水下了肚,她这才缓和了情绪,声音也恢复了些,“你回来啦,相公。”
“是。”莫湮寒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终是慢慢的搭在古千凝的肩头,半抱着这人入怀。
春夏秋冬跟着她一起入了府,这会儿见着主子情绪平稳,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不用莫湮寒开口,这二人便乖乖退了出去,将门掩好。
偌大的屋内只剩她二人,古千凝轻笑道:“别紧张,不过是一个恶梦而已。”
他想问是怎样的恶梦让你哭到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可出口却也不过是一句,“待这小东西出来时,得好好打一顿屁股,扰得你吃不好睡不好已是过分得紧,现下还磨得你恶梦连连,实在是该打。”
古千凝被这义愤填膺的样子逗笑,往那人怀里又紧了三分,“她很乖的,你可不能欺侮她。”
“好。”
梦了什么,古千凝终是未说,只是这日的梦却使得她终日恍惚。
莫湮寒瞧在眼里,私下找了柳正要他在药里头加些安神的成分。
柳正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莫湮寒:凝儿,你的心病到底是什么?
这一日,有一蓬头垢面,步履蹒跚的身影闯入六王爷府邸,来人衣裳破败不堪,脸生脓疮,双目里盛满了惊恐,好似再迟一秒便要大祸临头。
守门人好言相劝,可那人却是卯足了劲要往里头窜。
六王爷仁慈,加之六王妃有孕在身,王府里头近来都不沾荤腥,若是从前,这般肮脏之人自然是要打出去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守门人不敢动粗,却是让那人得寸进尺的想要往更深处闯去。
古千凝听了动静挺着大肚子出来,那人却是一下子扑跪在她的脚边,双手更是紧紧的攥住古千凝的脚踝,扯着嗓子求救,“六王妃,求你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了,六王妃……”
福伯听见下人来报火速赶来,见着有一龌蹉玩意儿靠近王妃,忙冲着府中下人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的把这个恶心东西扔出去。”
府中下人得了命令纷纷凑身上前,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拽出来,一人扯手,一人扯脚,还有人扯头皮。
便是这一扯,让见着他真面目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齐小公子?”
齐小公子是王爷母族这边的表亲,老王妃在世时逢年过节倒是时常走动,自打老王妃走后,也就生分了许多。
虽已生分,可这人却是不好粗鲁对待了,福伯只得苦口婆心的劝慰,“小公子有事站起来说便是,莫要伤了我家王妃才好。”
可齐小公子好似听不见一般,非得扯着古千凝的裤腿。
这边还没有解决,后面又涌来了几人,福伯扫了一眼,竟是一个也开罪不起。
今儿个也不是过年过节的,咱们王爷的表亲会不会来的齐了些。
那些人过来也是同样的狼狈,嘴里头说的话亦是如出一辙,无非是让六王妃救救他们一家老小。
“紫星莱,你还想要看多久,就不怕王爷回来问罪于你?”这些人身上臭不可闻,其味实在呛鼻,古千凝已渐渐失了耐心。
此番古千凝归来,紫星莱一直不愿露面,一是她不确定此女是不是古千凝,二是如若她是,自己对她有愧。
现下被点了名,也算是给了个台阶,她自然要好好表现,她手中长鞭一甩将这些个纠缠于古千凝的肮脏东西牢牢束缚,还不待他们反应便已经将人扫地出门。
六王爷府邸滚出来一群人,各个非富即贵引了不少人围观,古千凝大腹便便的站在最高处,薄唇轻启:“如若有心求药,就该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别怪本王妃不客气。”
人群中有一人闻言轻笑,下一秒就被紫星莱一鞭抽出。
不待那人反应,紫星莱已射出暗器,那暗器不偏不倚直刺来人心窝处。
突来的变故惊得围观群众做鸟兽散,唯恐受了波及,紫星莱一脸笑意的朝那人靠近,却在一步之遥中了一颗烟雾弹。
待烟雾消散,地上人早已不知所踪,仅有一滩血迹证明此人身受重伤。
古千凝派人将几名远亲送回,又找了大夫上门看诊,确定众人无忧方宽心不少。
城郊破庙内大野这伤受得虽重却未触及要害,幸而他在心口处放了护心镜,此刻镜身早已碎成无数片。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大野咬了咬牙将血腥味尽数咽了回去。
杨莲花还在通天寨等着自己带好消息回去,自己绝不能有事。
大野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那帕子上一片白仅有一朵莲花秀在上头,而这朵莲绣得也十分粗糙,他将唇贴在那朵莲处,小心翼翼无比虔诚的烙上一吻。
莲花,你想要的人,我一定会给你。
当初,莫湮寒带着古千凝离开通天寨后,杨莲花看似洒脱却在那之后一病不起,大野带着莲花来京城寻过的,彼时他们想着或许做个妾也好。
可到了京城,坊间津津乐道的是六王爷对六王妃的一往情深,那时东篱特使送了两位美人入的王府,杨莲花便想着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凑一桌麻将也好。
她尚来不及制造重逢的机会,东篱美人便被原路返回,只因王府当家主母不愿与旁人共用一个相公。
杨莲花出师未捷身先死,重返通天寨的日子寂寥万分,她虽不在郁郁寡欢却不过是换成了强颜欢笑。
终于,六王妃殁了,一切看似有了转机,却又成了来迟一步,而大野不愿他的朱砂痣染上尘埃,她要的白月光,他定能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