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苏老头瞪了她一眼,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笑,满是茧子的手摸摸苏子玉的头,慈祥的双眼看向冒着火光的厨房。

“你娘在做饭?”

苏子玉摇头,小大人般叹气,“娘还在田里没回来,这阵子你们不在,娘太累了,经常在地里忙到天黑才回来。”

苏父闻言身形一顿,面露愧色,放下苏子玉后去赶牛车进棚。

苏老太抿嘴,“这点活儿就喊累?真是的,年轻媳妇没吃过苦……”

见大家都没理她,她忽然一拍大腿,“那里头做饭的是子晴?”

苏子玉点头,“嗯,姐做饭可好吃了,我在帮她烧火呢。”

苏老太皱巴巴的脸越发地拧巴了,看起来特别生气,嗓门也很大。

“子晴身子不好,这大热的天,怎么能让她做饭呢?你娘呢?快叫她回来,我不在就称大王了?这可真是后娘啊,不心疼……”

苏子玉听着很不高兴,要说这个家最讨厌的人,就是奶奶了,余氏把原书的她逼成恶毒女配,那奶奶绝对就是幕后黑手,把余氏和自己逼得逐渐变态。

“奶奶,娘太累了,回家腰都要断了,姐做饭好吃,我又做不好……”

厨房里传出苏子晴欢快的喊声,“苏子玉,快来烧火,没火啦……”

苏子玉转身回厨房,里头噼里啪啦的,听不到外头的声音。

苏老太可不管这些,抬手就推,苏子玉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蹲。

“哎哟,子晴,你身子不好,怎么能做饭?快快快,让开别做了,等你那后娘回来再说,我得好好跟她理论理论。”

苏子晴怔愣间,手里的锅铲就被接过去,“奶奶,我这做一半呢……”

苏老头跟进厨房,也皱眉看着苏老太,“你干什么呢?子晴也慢慢大了,学学做饭也没什么,她自己也乐意,媳妇一个人在家操持,家里农活多重你心里不清楚?”

苏子玉也跑过来,往灶里添柴,“姐,咱们快做,等会儿娘就要回来了。”

苏老太不高兴,又想阻拦,被苏老头拦下。

“你要是不想子晴做,那以后你来做,做完跟我们一起下田地。”

苏老太气哼哼的,这才没话说了。

苏父赶好牛车,就下田去接余氏了,两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余氏满身疲惫地看着归家的丈夫,心里总算舒了口气,这些天她是真的快要累死了,家里的农活很重,她一个人可算是撑过来了。

“这次找到子晴舅舅家了?”

“嗯。”苏父点头,面色很唏嘘,“找到了,也不剩几个人了,哎……”

“天灾人祸,这仗打得四处都乱七八糟,能留下命就不错,何况现在还找到了,多少人家一个不剩。”

“是这个道理,咱们还算走运了。”

苏父看到自家不远处新修的宅子,“到底谁家啊?感觉修了不少日子了。”

余氏点头,“也不知道是谁要搬过来。”

到家后,天色已经昏暗,四下蛙声一片,猪油灯燃起微弱的黄光,家里一片寂静,饭菜早早摆上桌。

苏子玉站在院子里等,苏老头抽着旱烟和苏老太坐在屋里等,苏子晴坐在一边。

余氏一进门,看到面色不虞的婆婆后,顿了一下,很快浮起一丝笑,“爹,娘,路上辛苦了吧?可算回来了……”

苏老太没好气的,“是啊,再不回来,子晴就被你磋磨死了。”

“娘这话说的,子晴这不是好好的吗?”余氏目光落向院子里两个孩子身上,“我这每天下地,也没耽误孩子身体,子晴你说是不是?”

苏子晴茫然点头。

苏老太不依不饶,“是啊,可把你辛苦着了,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子晴,她才多大就做饭……”

苏子玉心里暗道不好,奶奶说这些丧良心的话,娘肯定又是一肚子的邪火,待会儿遭殃的还是自己。

不过她实在太小了,在家里没有话语权不说,地位更是最低。

她看向爷爷,苏老头就拿着旱烟使劲敲桌子,“你这老太婆嘴巴痒是不是?还吃不吃饭了?”

余氏也忍了又忍,还是勉强笑着张罗,“子晴其实也就做了那么几顿饭,没累着,爹,娘,你们一路劳累,快吃饭吧,我洗洗就来。”

她看向苏父,狠狠瞪了一眼,咬牙切齿的,“你也去吃,我一身泥呢。”

苏父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进屋了。

余氏紧咬牙关,眼角直抽,转头看到苏子玉举着水瓢呆愣愣站在一边,立时就恼了。

“跟个木头一样,还不过来?两个窟窿白长的?啊?”

她满心的火没地方撒,对着苏子玉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以为跟别人一样啊,小丫头片子一个,多金贵呢,我满身泥你看不见啊?”

话里话外地跟苏老太打擂台,顺便还讽刺了苏父,对着自己的女儿,她总是不留余力。

苏子玉都来不及挡一下,幸好她早有防备,头上戴了帽子,挨了一巴掌倒也不疼。

她无奈上前,“娘,我帮你打水嘛……”

苏老太看媳妇指桑骂槐,哪里听不出来?

“你这是打给我看呢?不下蛋的母鸡,哼,丫头片子都比别人家少,这么些年,我……”

苏父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语调沉沉,“娘,你到底吃不吃了?阿云,你也快来吃。”

余氏听到婆婆那扎心的话,气得更是发抖,但看丈夫终于开口,心里总算好受一点点,再看苏子玉小心躲闪的样子,心头纵使有气也不免微酸。

心里的气慢慢沉底,她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苏家寨的人正端碗蹲在家门口吃饭呢,大家闲聊起来,都表示有些不适应。

“是不是少了什么?”

“是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想起来了,大哭包最近没声儿了,是不是?”

“哎,没错,我就说哪里不对劲。”

“嘿嘿,看来最近余氏脾气小了不少啊。”

“子玉那丫头不哭,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那可不,之前早晚都要哭一遍,那嗓门儿真是比雷还大……”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扒饭,月辉如玉,很快就清凉下来,大家端着碗也就回家了。

……

苏子玉好歹是坐上桌,一家人开始吃饭。

苏子晴的手艺果真不是盖的,炸鱼外层裹了面糊,又香又酥脆,鱼刺也少,大家都爱吃。

苏父也夸了几句,“子晴这手艺不错,不过这鱼哪儿来的?”

“是我们去钓的。”苏子玉见姐姐不说话,“姐姐钓鱼可厉害了,都是她钓的,我捡了野菜,到时候我们可以包饺子吃。”

苏子晴看妹妹点到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妹妹说去钓鱼,我们就去了,我也是瞎做的……”

苏老头连连点头,但还是对姊妹俩板着脸,“江边危险,你们两还小呢,一定要小心些。”

苏老太夸了一句,又冷冷看向苏子玉,“没用的丫头片子,野菜又不好吃,到底不是小子,没什么大用……”

苏子玉听她又絮叨起来,知道顶嘴没有好果子吃,便不说话了。

一时家里静了下来,气氛不太好。

好歹是吃完了,苏子玉等爷爷下桌后,她就赶快下桌,去厨房打热水早早洗漱,免得待会儿又要挨骂。

她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苏子晴。

“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快来睡觉。”

苏子晴刚才被爹和爷奶叫进去说话,听到妹妹问她,低声道:“爹说找到我舅舅家了。”

苏子玉眼睛一亮,并不知道剧情的她真心祝贺起来,“真的?太好了,以后你就有舅舅了。”

苏子晴却没再说话,也没太高兴,摸黑坐在床头,不知想些什么,坐了好一会儿才睡下。

……

天还未亮,只有零星的鸟鸣,空气里泛着凉意,草叶上满是露珠。

苏子玉依旧早早起身,今天她决定继续打猪草,虽说家里人都回来了,但家事琐碎,日子也不好过,力所能及就要帮。

苏子晴也起来了,姊妹两收拾好便背着背篓出门,正好院子里余氏在洗衣裳。

余氏见状,连忙上前小声道:“子晴,你还是留在家里休息吧,奶奶担心你……”

苏子晴摇头,“我可以打猪草的,也没有不舒服。”

“让子玉去就行了,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不,我跟妹妹一起去。”

苏老太一早起来,刚到院子,一眼就看到余氏和苏子晴在扯背篓,眉头顿时一拧。

“子晴,你这是做什么?打猪草的事儿你不用干,别怕,奶奶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苏子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是误会,但还是无奈叹气,为余氏叹气,为自己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余氏闻言强忍怒气,没理会苏老太,强硬地把苏子晴背上的背篓拉了下来,语气已经不比刚才柔和。

“我跟子玉去吧,你就在家,衣服已经洗好了,你再漱一遍就晾起来,饭等我们回来再煮,听话。”

苏子晴低着头,唇角抿直,面色也有些发白。

苏子玉看她这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知道她是女主,但也不见有谁关心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牵住苏子晴的手,“娘,现在姐姐身体好多了,就让她跟我一起去吧,家里这么忙,你也累,我们也想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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